您在云端我们在岸上（9）

您在云端我们在岸上（9）

焦小桥

我们中午放学后回家都饥肠辘辘，爸爸下班后风驰电掣般做好热气腾腾的食物，端上桌，片刻间被我们被风卷残云。

晚上爸爸拖着疲惫的身躯，在烟熏火燎中又变一桌能让我们平息怒火的美味。再分别把我们领到星空下语重心长地交谈，然后将我们拢在一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夜里醒来，爸爸用棉衣围在我们头上遮挡寒冷，他自己独坐在灯下完成时代召唤的命题文稿，呕心沥血为家庭为事业奉献了一生。

那时的日子真艰难，没到月末，家里的粮票用光了，袋子里仅有少量的米，爸爸出差那次，您在米里加些萝卜丝煮，挺好吃的。我们的衣服小了，您在缝纫机上加上一圈也挺好看的。

那年，家里在屋檐下养了头滚圆的猪，年前爸爸赶着猪我们神气地地跟在后面。在杀猪点过秤才九十八斤，周围的人都窃笑，我们却自豪骄傲，因为我们都偷偷把节省的食物给它吃，那是我们饲养的猪。

小肥猪放在家里的饭桌上，爸爸收拾了半天，烀熟端上来时，香喷四溢。我们欢呼雀跃围着爸准备敞开肚皮。您在洗衣服，哭喊吵闹累死了不会过日子，光知道吃……

还是过年，爸炸完干果油丸后忧心忡忡，傍晚悄悄地对我说：“不小心把炸剩下的油顺手掉到了。”那时的油多金贵呀！他很心疼很自责，怕您数落责怪他一通。

抱怨爸爸是您日常的主题，爸爸很少跟您吵架，在他沉默不语的背影后，隐隐约约能揣摩到他内心的忧郁和悲伤。好像从八岁起我就开始琢磨着生火煮饭，我们都跟着爸爸去拉煤推大白菜，边走边快乐地喊：“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我们知道煤火旺了，爸爸会做一大锅飘着五花肉的酸菜粉条，爸爸会把红色的肉变成酸甜的樱桃肉，会把白色的肉变成香甜的酥白肉……

爸爸的文学作品妙语连珠诙谐幽默雅俗共赏。也许，只有在幻想的王国里才能让他释怀或洒脱。呆呆地盯着他吸出飘渺落寞的烟雾，感觉到他的心底深深地被内疚煎熬撕扯，被自责烘烤鞭挞。

羊年出生，三岁丧母卑凉凄苦的老爸，如果活着，应该九十岁，印象中他一直都那么衰老沧桑。

有种悔叫当初甚小不懂爸的痛，有种痛是无处安放我们的悔，喉咙哽咽泪水滂沱，悔悔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