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云端我们在岸上（3）

您在云端我们在岸上（3）

焦小桥

妈妈，春天快来了，我们牵手漫步吧！到山坡上，看雨露滋润葱绿的小草，看成群结队的小蚂蚁搬运食物，然后我们一起唱春天的歌儿，好像没听到您唱歌，您朗读的声音太激昂有些刺耳，唱歌应该很好听吧？

这个冬天，太阳超级热情，寒冷的北方几乎没下雪，那天，您在餐后，突然亢奋地宣讲不停，压抑憋屈愤怒，一遍遍质问：“我错在哪儿？我有什么错？”

有一部《花千骨》的电视剧，您是拒绝看的，剧里的圣尊、尊上都心怀执念争斗厮杀，白子画恪守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的钢铁箴言，终被爱融化，终被真击毁。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执念，并为此作为存活的方向，谁都改变不了谁，都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没法评判对与错。放下执念，条条大路通畅。固守执念，跌进谷底成魔。这魔困于心便产生精神方面的疾患。

老娘，除了在衣食上为您全方位服务，在思想上我们无法沟通。在您眼里我是颓废的，除了上班，就是做饭。您心底认为，生活上照顾您是天经地义的，不完成您摊派的任务是不忠不孝的。

您是有远大目标的人，脑海中有许多蓝图和设想，爸爸去世后，您将他部分文稿整理出书，申办参加《书香之家》评选无果之后，又策划参加《教师之家》的评选……并奔走提议省内外机构，更改评选活动时间。您坚信此举是为家族的奉献。

其实家里每位成员都不需要这些，在茫茫人海中我们平凡渺小，教书是我们赖以生存的职业，读书是我们不被社会淘汰的资本，不代表我们高人一等。我们勤奋踏实骨子里透着正气，是做人最起码的准则。拿国家的薪水，享受应得的嘉奖则足矣。

为此我们辩论争吵，谁也不肯让步。最后为不惹您生气我选择了沉默，不参与也不干涉您个人的行动。

虽知，您独立孤行越走越远，您是一个痴人，在baozhixinwen中获得信息，是唯一枯燥的学习方式。写心得做笔记是无法改变的惯性。加上您频频在地方xinwen中亮相，便沾沾自喜渐渐膨胀起来。

您没有野心，您只有超乎寻常的热情，您渴望掌声，站在云朵之上品尝曲高和寡的悲怆。您不知道那些空洞的口号，无聊的说教，早已不是当今时代的宝典。没有迎合捧场的观众，那种被歧视被误解的屈辱感，让您再一次跌入困惑的网里，爆发洪荒之力。

2018这个春节注定是不平凡的，孤立无援的您不再香甜地吃饭睡觉，挥拳舞手胡言乱语，您回到了那段日子？还是您从来没走出那段日子？您所有的美好，可能就定格在那场突如其来的巨浪里。

那时，您被气疯了，您的爱人憨厚老实懦弱循规蹈矩，您无辜被牵连，记得有一天，您嚎啕大哭，说是要划清界线的，甚至为了我们要与爸爸离婚。

我那几个姥爷辈的长者，围着您赞美并肯定爸爸的人品，逼您固守婚姻。那时您该不到三十岁，弟弟带着您的奶香在土炕上爬来爬去，姥姥夺下妹妹没来得及吃的糖果，放进我的嘴里，那刻我在惊悚地抽搐。

我偷偷到街上看到爸爸了，他带着纸帽子低着头，脸色苍白被人推来推去，众人高喊震耳欲聋的口号。

您呼啸着到处辩论，可是无论您的声音多高，都被淹没在凶涌的浪潮里。从此您的一生都拘谨地漂浮在半空中，几乎关闭了所有情感的闸门，大脑警觉清晰地用一根弦，盲目执着地演奏单调的章节。

妈妈，小草间的蒲公英咧嘴笑了，鹅黄色蔓延，阳光暖暖的，小蚂蚁高举着美味回家了，美丽的蚁后伸开双臂拥抱它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