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端云
“夹竹桃红花殷殷的,我忽然觉得有些紧张,因为天忽然黑下来了,只有我一个人,在空空的花园里。”
——题记

汪曾祺《山河故人》
初读汪曾祺的《山河故人》,不仅被他深厚的家室所吸引,还暗暗佩服汪老惊人的记忆力“金鱼缸的西北边有一架紫藤”,这样的细节都能够记忆犹新,而我更是喜欢他淡淡的书写传达出隔世的共鸣——青春年少时,我们总是有太多无以言说悄藏心底的惆怅和空虚。
这使我不得不想起,读初中时每年都要吃坏肚子的七八月的初秋,那个故乡母亲。

故乡母亲
中学六年,我一直是住校生,为了能够上到好的高中和大学,月月跨越五十公里的距离,奔赴在家校之间。
每到周末,我都无比的期待那辆棕黄色脱漆的县城大巴车。车上的工作人员一般是由流动的售货员和铁打的司机师傅组成,估计是为了减少他们的“贪污腐败”行为吧,提着行李箱挤上去,能够抢到的永远都是一条三米长的反光的长条凳子,凳子下面是行李,而上面靠我镇压,才不会轻易被急转弯甩出去。
快到底站时,我终于抢到了期待的宝座——靠近门口的单人座位,上面用“某某美容美发”“某某特色小吃”的劣质广告布条遮住,座子发出麦秸秆的香味以及上一个人留下来的汗味,在无奈中,终于看到母亲寻觅的眼神。
我知道,没有手机的年代,她一定是这样度过的:每一辆从县城奔驰而过的车,她都会把眼睛钉在窗户上面,踮起脚尖,用右手用力的支撑腰部,把每一个黑色的人头一一确认……一遍一遍,直到找到了我。
“怎么又瘦了这么多……说了让你在学校好好吃饭,就是不听。”她盯着我的脸看了几分钟,眼睛泛出异样的光来,抢下我手中的行李,把背挺得笔直,仿佛在说,有我在你好好学习。我那是觉得身上有一股异样的能量袭来,只能默默而笃定的跟在她身后。
就这样,我在电瓶车半个小时的“哐哐当当”的声音中,回到了家中。
一下车她就去了厕所,我走到厨房拿钥匙,发现一平方米的餐桌上,总有竹编的筐盖着一些秘密,打开以后,看到几个黄色陶瓷盆里面放着母亲的绝活——焦黄色藕夹,米白色茄子夹,淡绿色的豆角蒸菜,雪白色的糖糕……在一平方米的方桌上,布满了我的“满汉全席”,眼泪不禁“吧嗒吧嗒”留下来,和着美食一起揉进我的心底。我分明看到母亲,她那斑驳的大手拿起了馒头,就着昨天的剩菜和咸菜,开始了劳累而又充满希望的一天。
红色牵牛花慢慢的张开裙子,在厨房后面的柴火垛旁默默的守护着……

天暗了下来,蓝色的天空慢慢变成浅黄,枯黄,又渐渐变成紫色。在我梦里,一切都是如此的安静。而我,已经在腹泻和呕吐的折磨后,沉沉睡去。
母亲以为,我是在学校吃坏了肚子,而只有我自己知道。
唯有母亲的心意不可辜负。
山河故人
逝者如斯,我在每年初秋都会经历腹泻和呕吐,每次回家时母亲准备的美食和心意总是不忍辜负,最后撑得发烧和急性胃炎,也会觉得别样幸福。
而今毕业多年,初为人母,只觉得母亲当初生养我不易。而回去探望母亲的次数越来越少,更多的青春年少岁月里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不知道是大城市同化了我的生活,还是淡化了我的出身,我终于成了南京人眼中的外地人,也终于成了家乡人眼中的异乡人。
母亲连接着家乡与我,可是山河仍在,故人已非,灵魂应该如何安生。
电影版《山河故人》里有一句话:不是所有的东西都会被时间摧毁,牵挂是爱最疼痛的部分。
我,终于明白。

齐帆齐第6期28天成长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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