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追溯到十年前,那时我还在乡镇工作,主责主业是担任一个距离镇中心最偏远的社区主任,同时兼任镇上的妇联主席。
那个时候,拆迁工作还很盛行,说白了就是通过通过驱赶老百姓上楼,来置换土地指标搞建设。
冥冥中大家都觉得这是遭五雷轰顶的差事。潜意识中都不愿去干,但工作总得有人去干,于是,我们这一群乡镇中层干部就成了拆迁工作的中坚力量。
拆迁就不分哪个社区了,而是把全镇的干部聚集起来,重新分成几个拆迁小组,然后以组为单位去动员农户们去签字,拆了自己世世代代住过的老房子,然后去别的地方租住一段时间,等到新的楼房下来,再抽签分新的楼房。
我要写的是第一阶段,入户动员拆迁的工作。拆迁是不分季节的,有的时候是夏天,有的时候是冬天。
当年的我三十多岁,丈夫女儿在百里之外的地级市,就是在动员拆迁的时候,我还在认真地刷着时政题目,用时下流行的话语就是在明目张胆地“摸鱼”,可当时的我确实是满怀着期待,希望上天赐给我一次考试上岸的机会,让我和我的夫君女儿得以团圆。
所以,我去动员拆迁,没有什么压力和动力可言,压力在我们组长那里,要是说拆迁有动力,主要来自于组与组之前的比较。
因为每天不管是晚上十点,还是十二点,只要领导需要知道进展情况,各组长就要抓紧碰头开展汇报,据说,有的时候结束的时候都已经到了凌晨的两点。
记得那次拆迁是酷暑时节,不得不佩服我们组长的干劲,五十岁的他带着我们这一群“虾兵虾将”四处找寻拆迁户人员,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
终于在中午饭的时间,我们很难得地找到了一家没有关门吃饭的拆迁户,一个组七八个人赶紧拖拖拉拉地进去,任凭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乡间大屋,一下子也被我们这浩荡的队伍充满了,顿时感觉逼仄了起来。
要命的是,他们桌上摆放的是一个超级大的不锈钢盆,里面散落是粗细均匀的手擀面,看那面的颜色,应该是豆面做成的。
此刻,香椿芽经油炖过的清香扑面而来,女主人正要把这炖好的香椿芽油倒进这一大盆手擀面之中。
记得桌上并没有其他撑门面的硬菜,仿佛只有一盘油炸花生米,还有自己拌的小咸菜,饭桌上围坐的应该也是非常亲近的亲戚,谈笑风生。
突然,面临我们这群不速之客,谈笑声戛然而止。
“哎呀,饭都做好了呀,这么一大盆子面条,看来把我们的饭也做好了” 我们组长故作幽默地说。
只见那个女主人用眼“旋”了我们组长一下,飞快地把那炖好的油倒入了不锈钢盆中。
转而一笑说:“你们这些人呀,真是够敬业的,都到饭点了也不好好吃个饭……”
话语间,香气弥漫在整个屋子,和我年龄资历差不多的几个壮小伙,不自觉地用力地吸着鼻子。
很明显,女主人非常不欢迎我们的到来,大概,要不是有亲戚要来,估计早就让“铁将军”把门了。
我们组长非常识时务,看到饭桌上有亲戚在,确实不是谈“拆迁”的好机会,于是找个借口,带着我们大部队离开了。
我相信,组里大多人和我一样,只是身子走出了拆迁户的房子,味蕾和意识早就留在那盆香喷喷面条上了。
而我,更是离谱,转眼十年过去了。还在心心念念那盆群众家的手擀面,还有那围坐在饭桌前一家人谈笑自如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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