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会议时间是八点,因为是第一次与矿方见面,七点五十,我就到了矿临时指挥部大楼。
二楼会议室的门虚掩着,我轻轻地推开,里面已经有个农民工打扮的人坐在角落里。
“你好老板,我,我是,我是镇上粮油店的。”那人站起来,一脸讪笑,伸出粗糙的手。
“哦,你好,我也是来开会的。”
那人有点尴尬,连忙缩回到座位上。我们不再说话。
阳光透过窗户,一盆叫不上名的植物,蔫蔫的,应该是很久没人浇水。边上的水壶,空空的,落了一层灰。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响着,已经快九点了。陆陆续续有人进来,矿领导却迟迟没有露面。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之时,一个胖胖身材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让大家久等了,昨晚睡得晚。”很明显是酒喝多了,现在脸上还带着醉意。
他睡眼惺忪,不住地打着哈欠。他坐下来后,朝挨着他做笔录的小伙子努努嘴。
“今天,我们重点说一个事,就是万家粮油店,你们上个月供应的菜籽油不纯,明显的掺杂了棉籽油,现在的处理意见有两条,一是赔偿等量的纯菜籽油,二呢就是罚款三千。为了维护矿工的权益,对于这种不诚信的商户,以后不再合作。”
小伙子滔滔不绝地说,领导半眯着眼,一言不发。
农民工站起来,“老板,真的不是故意的,混合油本是另外一个工地要的,发货的是新来的,一个不小心,给你们装上了。我们改,坚决改。我们做点小生意不容易,还请领导网开一面,多多包涵。”他胀红了脸,可怜巴巴地看着领导。
“额哼,别误会,我知道你们不容易,你这是掺的棉子油,要是地沟油咋办,工人的健康高于一切。我们是公事公办,也请你体谅哦。”领导轻咳一声,终于开了口。
“刘总的意思,处罚不是目的,惩前毖后,也是为了长期的合作。”小伙子得意地朝领导看看。
原来,这人就是刘总。
快散会时,刘总问道:“哪位是安装公司的新联络人?”
大家陆续离开,会议室就剩我、刘总。
粮油店老板赖着不走,一个劲说低三下四地着好话。直到两个保安走来,他才悻悻地下了楼。
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刘总拍拍我的肩,那动作那力度像是多年的老相识。
“前几次因为你们那个小伙沟通不力,岁数小没经验,经常工程衔接不对,给矿上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还是那句话,罚款不是目的,我希望在以后的合作中,一定要,愉快、愉快!”
刘总今天的态度,并不像小孙所说的那般不近人情,难道是良心发现,还是另有所图?
“愉快,那是必须滴,我初来乍到,工作上的事,还请刘总您多指导,多包涵。”握着刘总的手,我忽然间,有点诚惶诚恐了。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门一推,招呼没打,径直走到刘总身边,一坐,跷起了二郎腿。
“这是我小舅子,鲁云斌,上个月刚到矿上奔我来了,我们是国有企业,大忙也帮不了,他呢,自力更生,开了个小卖部,有烟有酒,哦,顺带放了几张麻将桌。我也没别的意思,你们那的工人要是闲了,可以过来玩玩,找点娱乐。来,认识一下,这是安装公司的唐总。”
鲁云斌稍微动了一下,依然是冷漠地看着我,极不情愿地伸出了手。
“刘总,我明白您的意思,放心吧,到哪消费都是消费,我们屋的那帮子,要是喜欢玩牌,不用我说,肯定会到鲁兄弟那去,兄弟,你说对不对?”
鲁云斌“嗯”了一声,头都没抬。
怪不得刘总初次见面,这么热情,原来是藏着司马昭之心。
“刘总,我们单位上个月提请的二十万工程款,您看?”
“哦,哦,你看我这脑子,字呢早该签了,忙,一忙就忘,见谅见谅啊,下午就让财务办。”
“谢谢刘总,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我先去鲁兄弟的店里看看,还有哪些我们能用得上的。”
鲁云斌在前,右腿一颠一颠的。原来是个残疾人!我顿时释然,对它,真的不能计较太多。
要了两条苏烟,交了钱,烟没拿,我跟鲁云斌媳妇说:“这是我给王总的,今天的事,替我谢谢他。”
鲁云斌媳妇脸上像是开了桃花:“会的,回头我就告诉我姐。你慢走,常来啊。”
我回头看了一眼,鲁云斌躺在竹椅上,依然面无表情。
(未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