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楼下的“歪脖子”树

星天苑E座和星天苑C座之间的路上，有一片草地。草地上的草长势不好，全给那几颗树做了陪衬。在几棵树中有一颗长歪了的树，我曾觉得它活不成。

小时候母亲教我儿歌就说“花繁了，树被压弯了腰”，我笃定这棵树活不成，但它不是被繁花压弯了，而是在树身往上的一部分直接断掉，没有头的人能活吗？

从此以后的每一天出寝室门，我路过这块，都会抬头看看这棵树，看它是不是还“活着”。令我好奇的是我观察了近一个月，发现它的枝头不但没枯，反而在一众树中显得苍翠独立，不禁心里暗到:真是一颗不服死的树。《巨人的陨落》封面有句话:每一个走向死亡的生命都在热烈生长。形容此树何其贴切。

后来我的观察点变了，我站在四楼的寝室阳台上往下看，“歪树”的特征更加明显，在那几颗树的衬托下显得特别。我想这棵树是不会轻易死去了，或许是它曾经历过什么让它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猜测，会不会是它也留恋生养它的这片土地？是不是它也希望参与进我们的日常生活？人们只记得它是一棵树，一颗歪的树，一颗大概快要死的树，却不知道它也是一颗有性格的树。

再有一天，像往常一样路过这块地，树变了。我不知道是学校的人性发现还是觉得砍掉太费事，总之他们救了这棵树。上半身被用粗绳子拉直，靠着一颗长杆，树顶直直戳向天空。我怀有善意去揣测人性，大概真的是学校的人性救了这棵树，这一刻我觉得无比自豪，比起学校各项科研成就，救起这棵树的行为无疑让学校的位置在我心里拔高不少。

在没有外力帮助的情况下，“歪脖子树”都能活下来，有了外力帮助当然更不一样。也许是一旦失去了就珍惜再次拥有的美好，这颗“歪脖子树”成为那几棵树中最富有吸引力的一个。当然并非花花绿绿的装饰，学校也没钱给它搞这些，而是树所传达的生命本身的信号，孤独又坚定。

我不懂树，不知道它的品种，我在心里给它编号:西工大最有斗志的一棵树，西工大最值得我学习的一棵树。树当然不知道我心里的想法了，它其实也不在乎我对它的态度，因为它一心想要实现的一切并非惹人注意，大概它觉得自己在天底下的的那块领土，神圣不容侵犯。

树不像银杏那般迷人，也不像桂花树那般馨香，但走过树下，树本身的气味传来，不会让你感到舒服，但也绝不会让你觉得痛苦。就是自然的味道，或者说，在有了它之后，这块地方多了生命的张力。

其实树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万一哪天学校心血来潮砍掉了，属于自己的那份美景也没有了。我不需要去做一个规劝者去告诉它该怎么做，因为我自己同样处于迷茫，也决定不了自己方向。

树有能动性，我想在我生命最后一刻做不到它这般一心求生。树的一生可以比我长，也可能比我短。我更希望的是，在我离开学校后，这棵树仍然能继续生长。它的动力不来源于外界，而是自身，其实它对我的生活不屑一顾。虽然眼中所见天地有限，但一生固守眼下风景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