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中,我的学生时代好像没有让写过“我的爸爸”这样的作文。但我一直心里都想着为我的爸爸写一篇文章,这篇文章已经在我的脑子里构思了二十多年,但我从来不敢把它落在纸上,我害怕写不出我心里的那种感觉,或者说我害怕自己生涩的语言和干瘪的笔描绘不出我心中父亲的那个形象。
初三那年我从乡里的中学转到了县里的重点中学,在外工作了二十五六年的父亲调到了县供销社,可转过来没多久,单位就开始让自主创业,从没做过生意也不会做生意的父亲和几个叔叔阿姨开了个化肥门市,开始了他的经商之旅。
那时我们兄妹三人都上中学,大哥也结婚生子,还有一个年迈的爷爷,全家十口人都指着爸爸过活,生活的重担让一年前刚调回来的“爸爸哥哥”(我同学说爸爸又白又帅还年轻,不像爸爸,倒像是我哥哥)变成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农民爸爸,三天两头的出差,不分昼夜的带车,远不是我那时小孩子眼里的坐车睡觉那样舒服。我高兴的是他不出差时经常去看我,给我带去好吃的。那一天,我实在想念好几天都没来看我的爸爸,我就拨通了他门市上的电话,电话是门市上的一个姑姑接的,她说:“你爸刚回来正在卸车,等一会儿叫他去看你!”我高兴的不得了。
大约12:30爸爸就到了我学校,爸爸问我吃饭了没有,我说:“没有,等你呢!”爸爸竟然一反常态的说:“你怎么不吃饭呢?食堂里没饭了吧?走,我带你去吃饭!”在我的记忆中,爸爸从来没有这样严厉的给我这样说过话,我不知道爸爸怎么了,虽然有些诧异,但小孩子的心思总是简单,我就跟在爸爸的大自行车后面往县城的十字街走,爸爸前面推着车,我的手拽着车的后座在后面跟着。从后往前望是爸爸那蓬松的头发,调皮的东倒西歪着,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上面还有黑迹,还有泥一样的东西,鞋子呢,更是脏的不忍目睹,我知道爸爸卸完车没有来得及换衣服,就着急来看我了。
爸爸在一家饺子摊前停下了,我不吭声,爸爸把车子停好,就往里走,他对老板说来一碗水饺,我问他:“不是该来两碗吗?”他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吃你的,不用管我,吃完上学!”没见过这阵势的我,怕了不敢吭声。一会儿就见爸爸,从他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了几张皱巴巴的钞票,5毛的,一块的,连一张五元的都没有。爸爸在一张一张的数着。我刹那间就明白了,爸爸的钱不够,爸爸没有钱买两碗水饺了,他在用他身上仅有的几元钱给他上学的女儿买一碗水饺。我低下头,泪如泉涌,我握紧拳头,因为不这样做的话,我害怕我颤抖的时候会出卖我,让爸爸难堪。直到店老板的一声吆喝“你要的水饺到了!” 我忍住眼泪,屏住呼吸,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然后对爸爸说:“我们一块吃吧!”他还是像刚才那样,着急地说:“吃你的就行了,别管我!”我又赶忙低下头,偷偷地擦了一下泪,抬起头对他说:“这么大一碗我吃不完……”“吃不完就剩了!”我真的是不知道再说什么,一直不敢抬头,朦胧中有热泪在脸上划过,一道又一道,和着泪我吃着那盘水饺,最后我也没能吃完那盘饺子,爸爸也没有吃剩下的饺子。那时的难过、羞愧、感动还是什么不知道,反正这些复杂的情感,让我懂得了书里那些我曾经以为矫情的文字。
那盘水饺就这样成了我脑海里抹不去的记忆,或者说,那盘水饺成了我记忆中的隐痛,每每想起都会眼眶湿润,现在打字的手都是颤抖的。
此后的很多年,每每遇到挫折,我都会想起那盘水饺,都会想起我的父亲,我对自己说:我记忆中有那盘水饺,我生活中有一个这样的父亲,还有什么坎儿我过不去呢?加油,都会好起来的。谢谢你爸爸,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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