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那江水

随着离开的时间越久，以及被城市各种高科技的包围下，家乡的很多东西都变得模糊了，唯独那江水还是那么清晰，那么难忘。其实在众人眼里它不过是简单的河流，没有什么特别，是珠江的支流东江的一角。这也是后来高中的时候上地理课时才知道它的真身的，以前只听老人们说“东江”，我也一直只叫它“东江”。小时候要赶集或者要出去外面都要渡过“东江”，所以对小时候的我来说“东江”对面以外是另一个世界。

大约十岁以前吧，我们过“东江”是有公家的轮渡的。农历尾数的三、六、九为集市日，会有政府派专人在河的渡口负责接送赶集的人们。所以即使要步行约2个小时的路程才能到的集市，我也很喜欢去的。这个轮渡刚好在一半的路程左右那里，总是特别的期盼，因为到了那里就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会，到了那里如果是回程就意味着离家不远了，如果是去的路程那就是快要到集市了，好吃好玩的另一个世界在等着我呢，水煮肉丸、冰棍、包子、还有那小小瓶的酸奶等都是我的最爱。最令人激动是轮渡一开，风在船的驱使下格外的卖力的吹着，吹的乘客们头发零乱，衣服也起舞翩翩，别有一翻凌乱的景象在那里。最关键的是每阵风都在毫不吝啬的安抚着人们的疲惫及燥热，丝丝柔柔的凉涌进人们的心。再回头往水里望去，船过处被轮胎激起的浪痕，晶莹剔透，如水晶那般华丽，但瞬间又消逝跌回到江水里，转变成一条条有点像蛇的水波然后慢慢退去。那一段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却特别让那颗小心灵留恋。可惜这样的好景并不太长，后来公家的这艘船因为台风沉过一次江，再后来因为看管不当失过一次火，我们便永久的失去的那艘轮渡，那翻美景了。

再后来有了一些私人的游艇在那里营利，接送过渡的人，但不知是渐渐长大的缘故还是因为这样的路重复多了就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了。因为人口比较有限，大约从五年级开始吧一直到初中，我们就得过河的那边，也是靠集市中心去上学了，因为单程要走2个小时，故当天来回是不现实的。我们得留校住宿。每逢周五是最最欢快的日子，因为囚禁我们一周的学校终于可以出去，返回到我们惦念的温暖的家了。约上同路的同学们，一起谈笑着到渡口，仿佛路程也不算的太远，从此那江便承载着学子们的梦，家长们的希望与寄托。夏天到来，有些贪玩的孩子也会脱掉衣服直接游过江去，但这毕竟是有隐患的，如果运气不好可能会丧命于此，故老师和家长们都会一再嘱托不能私自游泳，可总有些听不进去的，所以这江又成了老师和家长们的牵念。

当然因这江是处在最上游，旱的年份也会见证天公的作业的。如果天气太过干旱，这江水是会被蒸干退去，剩下如溪流那样的一小条湍急的水流的。这时候我们可以寻个方便的路线搭个小桥或放几个大大石头在溪水上踩着过去，而不需要再过渡的。虽然可能要多花半个小时的路程，但是不用等艇，人们还是挺欢喜的。一般干旱不会一下子就过去，所以这时候原来涨满水的江坝上会长满绿油油的草，走在坝上就如穿梭在绿色的宫殿里，心里仿佛都在闪着绿色的光，生机勃勃，从那走过无疑是心灵的一次净化，每走一次心便敞亮一次。此外河坝里静躺着的那些鹅卵石也是我们喜欢的玩物，从那路过顺便拾起一些带到学校，留校时光课外无聊时，用来玩“拾石头”游戏，亦是一种乐趣。故这个时候的江是安全的，有生机和乐趣的。

当然我们知道，天不可能一直旱下去，那江水也还是涨着的时候比较多的。有水的地方灾难也是比较有可能会去眷顾的。记得小时候有个同学的爸爸从另一个渡口去交公粮（八九十年代种的粮食是有部分要上交给国家的），船在半路翻了，虽然同学爸爸熟悉水性，但还是没能游出来。十几年前，一艘私家的船只运着一船的李子，及收李子的商贩们不小心被鱼网绊倒翻船，一下子淹死了七八个人。自那后政府便封了渡口，再不允许私自渡人过河。后来乡里有个富商捐了款在更上游筑起了一座桥，从此结束了那渡“东江”是我们惟一出去的路的命运，再也少有人去渡艇了。但是那江水已经深深的流淌在了我的身体里，它干枯、溢满的样子，它的柔静，它的敞亮，早已埋在了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