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萧言缄抬起头望向阿君,“阿君,你这火暴脾气能不能改改?纪安是我公司的员工,她的性格虽然坏,但绝对不是你所指的那种人。事情都还没有弄清楚,你就别先吵着要找人算账!”
“干嘛,缄缄,你这是护短还是胳膊肘拐外?”阿君对萧言缄的态度相当不满。
苏贝儿擦了泪,止住抽泣,说道,“你们别吵了,不关小安的事。”她忍住泪,说,“我只是看到她那样子难受,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是我把她毁了。”说罢,她又把脸埋进了臂弯里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
呃……这什么戏码?
阿君赶紧坐回去,把萧言缄挤开,摆出老大姐的姿态,又是哄人,又是擦眼泪,然后语重心长拐七拐八套八卦。总算,苏贝儿不哭了,从钱包里翻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萧言缄头一回见到这张传说中的玉照,于是很用心看了两眼。照片里的人是纪安和苏贝儿,当时两个看起来都好小,纪安最多也就十三四岁,苏贝儿估计也就十七八岁。纪安跳到苏贝儿的肩头上,双手压住苏贝儿肩,笑得格外的开心和灿烂。苏贝儿被纪安压弯了腰,扬起头,对着境头,同样笑得很开心很灿烂。莫名的,萧言缄的鼻子有些泛酸。很开心的两个人,两个年少的女孩。只是多年以后,苏贝儿的眉宇间总是罩着淡淡的忧伤和阴郁,而纪安,隔离人群处在自闭中。
苏贝儿的视线落在照片上,眼泪又溢了出来,却没有再哭,“这是小安十四岁的时候我们的合照。小安的父母话很多,自言自语能也念叨上半天,所以小安从小性格就有点内往有点闷。”
阿君有点不耐烦,很想让苏贝儿跳过直接说重点,被旁边那位穿黑衣服的酷姐制止了。
苏贝儿缓了缓,说,“我们是邻居,我爷爷跟小安的爷爷是战友,我们的爸爸关系也好得像亲兄弟一样。我认识小安的时候,她只有十岁,刚开始学街舞,迷得跟什么似的。她不爱理人,常常是关在屋子里自己一个人一练就是一整天。她很漂亮,像洋娃娃,但总是绷着张脸装小大人,让人看见就忍不住想逗她玩。于是我没事就去吵她,但总被她冷着脸撂一边,很让人受打击。”
重点啊……阿君受不了开始翻白眼,打哈欠了。那位黑衣酷姐倒是没反应,另一位淑女姐姐用一种很深隧的眼神盯着苏贝儿,静静聆听她的每一字叙述。萧言一边听一边想原来被漠视的不止是她一个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后来,为了能跟她玩到一玩儿,我也去学了街舞,然后死皮赖脸地跟着她学,让她让小老师教我。她经不住我磨,终于点头答应了。别看她小,对事情特认真,答应了教我跳舞就真把自己当成了小老师,教是一板一眼,比教街舞的教练还管得严。跟着她,我也渐渐迷上了街舞,这一跳就是四年。”
“你还会跳街舞?”阿君一脸新奇地望着苏贝儿,她还真没看出来苏贝儿会跳街舞。
“别打岔。”旁边穿黑衣服的酷姐瞪了阿君一眼。
苏贝儿盯着照片说,“只是后来我和小安都不跳了。”她盯着照片,眼神有些幽远,神情里满是凄楚。 “小安是个很认真的人,从小就很优秀,德智美全线发展。只是先天性心脏不好,十二岁那天做了心脏搭桥手术,阿姨和叔叔都不赞成她再跳街舞。”她微微笑了笑,“小安仍然坚持,那股子倔劲令大人都动容,只能让步。”说到这里,她出神地盯着那副照片,似是陷入了回忆中。直到过了很久,旁边的人都快等得不耐烦了,才听到苏贝儿又说,“小安是个很难靠近的人,但如果她接受了,就会全心全心地对人好,把十分心都交出去。或者是因为她的性格有些自闭的关系,她除了我没有别的朋友。所以她的好,只对我一个人,尽管她比我小四岁,却像个小大人似的照顾我。”说到这里,苏贝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我这个年龄比她大的姐姐倒对她撒娇。”苏贝儿说完这句,又停住了,眼中流露出一种很深很深的伤恸。 “小安十四岁我十八岁那年,也就是十年前,我毁了她,生生的毁了她。我和她一起参加市街舞大赛,她拿了冠军,而我是亚军,她很得意地捧着奖杯向我炫耀,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晚上睡觉都抱着那奖杯。我当时看了那奖杯觉得特刺眼,就觉得那奖杯抢了我在她心目中的份量。再看她对街舞的痴迷,开始觉得自己在她的心里比不上街舞的份量。她拿了市街舞大赛的冠军,接下来会进行省内比试。我和她都有名额,她没日没夜地练,连我找她陪我都不乐意。我很生气,就对她吼,我也去参加街舞的,别以为你得了市冠军就了不起,省街舞大赛上我一定把你比下去。她笑望着我,特自信地说,[你比过我],我很恼,当场发誓一定要拿到街舞冠军。可是第二天名额变动,说我和小安只能去一个,呵呵,很狗屁吧,参加街舞大赛居然还要限定名额。”说到这里,苏贝儿笑了,笑着流泪。
“后来呢?”萧言缄轻声问。直觉告诉她,就是在这场比赛中两人的关系出了问题。
“后来,我被刷了下来,让小安去。她特得意地向我卖弄,说,『看吧,你还说要得冠军,连比赛都参加不了。』我当时听了这话特气愤,就看她得意洋洋地练习,虽然我知道她只是嘴上说说,可心里还是堵得难受。看到她在那里转风车转得那么起劲,鬼使神差的不知道哪根筋出了问题就突然冲上去推了她一把。”苏贝儿说到这里顿住了,把脸埋在掌心里,抽气声传来,“可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一推就毁了我和她的一切,毁了她的整个人生。”
萧言缄轻轻地拍着苏贝儿的背,安抚她,眉头不自觉地皱在了一起。掌下,那软弱的身子仍在轻颤。
“小安在高速旋转的时候被我突然推倒,她重心不稳,倒下去,慌乱中伤了右腕,右手腕骨骨折。”苏贝儿哭着说道,“她的手腕折了,街舞里的许多动作都做不了,只得退出街舞舞台。她以为我是为了抢那个名额故意去推她的,她觉得是我背叛了她。在医院里,小安把所有能抓到手的东西都砸到我身上,哭着冲我大吼,从此跟我恩断义绝,生命里再没有我苏贝儿的存在。”
旁边的几个女人都沉默了!小安那么痴迷街舞,却在大赛前被生生折了手腕被迫终生退场,只怕是谁都受不了。更何况推倒她的那个人是身边最亲最好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朋友。
“从此小安再也不理我,她砸了家里所有关于街舞的用品,砸了她的奖杯,撕了她的奖状,撕了她的荣誉证书。不管我怎么求她,她都只是很冷很冷地盯着我,那眼神比刀子还狠。”苏贝儿仰起头,满脸是泪,“后来因为父亲工作调动,我跟着父母举家迁到了S市,再也没有见过小安。我打电话给她,她不接,写信给她,她不收直接退回来。敏敏姨告诉我,自那事情以后小安就变了,她再也没有笑过,对什么人都有防备,她不再相信任何人,如果有人试图靠近她,她马上就会表现出抗拒,用冷漠来隔离所有靠近她的人。除了上学读书,她就是关在屋子里看书或听CD,常常一关就是一整天。”苏贝儿擦了脸上的泪,望着她们的合照,“我知道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爱上了她,爱上了那个喜欢装腔拿势自鸣得意的小大人。我以为她将来会很优秀,我们的将来会和王子与公主一样幸福。但是没有,从那一天起,一切就都完了。小安被我毁了。”
“不尽然吧?”阿君觉得苏贝儿有些夸张。 “你别太自责,我看那小安也就是太过小心眼,不就是一次骨折吗?用得着记恨这么久。”
萧言缄摇头,说,“纪安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那样的人,骄傲自负,要么就不,要么就最好。折了她的手腕、折了她的梦想,就等于是折了她的翼翅、她的人生。折断的不是腕骨,是那份自信与信任。”这样的人,若是爱,爱得彻底。若是恨,恨得绝决。苏贝儿这一生也别想得到纪安的原谅。
阿君侧目,“缄缄,你说话别这么毒好不好?”
萧言缄耸肩,她只是实话实说。
旁边那位黑衣服的酷姐说话了,“缄缄,你去看看纪安吧,这里有我们陪着贝儿。”看刚才纪安冲出去的那阵势,显然也不是很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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