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西木琅雪山。
“淼淼,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与平日里的冷漠不近人情不同,站在西木琅雪山山腹中的陈梵语望着眼前的墓碑,眼中满是眷恋和温柔。这是她这四年间第一次来西木琅雪山,这在以往是很不寻常的事情,以前不论多忙,陈梵语总会在每月抽上一天来这里饮酒,这次许久未至,白近水知道一定有大事要发生。
“四年前,我查到了一些事情。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我知道。白近水在心里说。虽然被困在这雪山之中,但她其实并非对周围毫无所知。随着时间的流逝,白近水的妖骨已经逐渐和雪山融为了一体,山是她的骨,山上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是白近水身体的延申。她看到的,听到的,远比陈梵语知道的要多。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了,它变得真快。”陈梵语说,“变得我都要认不出来了,但是和你原来的世界却越来越像了,你应该会喜欢它的,对吧?”
原来的世界。是啊,确实越来越像了。
高楼大厦,汽车电话——这里也都有了,虽然结构原理可能不太一样,但发展得惊人地相似。白近水知道,陈梵语那里留着她之前辛苦整理出的各种书稿,一定在这其中起到了不少推波助澜的效果。
可是我在那里只停留了十八年,在这里却是一辈子还加上死后的五百年,谁还记得以前那些零零碎碎的事情。白近水想。
“我去到了你的世界呢,没想到吧。”陈梵语顿了顿,然后又继续说,“是个很好的地方,但我还是喜欢这里,因为你在这里啊。”
“我在哪里还看到了一个和你一样被卷入时空间隙的人,他运气不太好,被困在一个漩涡里,我就帮了他一把,把他也给带过来了。不过我没告诉他,等着你之后给他一个惊喜。毕竟有句话怎么说,他乡遇故知。你总觉得和这里格格不入,有了同乡的人,再也不会觉得孤单了。”
“淼淼”
“对不起,要留你一个人在这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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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近水把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你没事吧。”柏询在脑海的链接中对她说,“我刚才跟你说话你都一直没有回应。”
“我没事。”白近水朝他安抚性地笑了一笑,然后把视线转向滕秋雨。
“所以三个月前那次通信,就是你们和陈梵语唯一的一次对话了?”
“是的,”滕秋雨回答,“那次通讯结束的很仓促,用的也不是陈梵语阁下惯用的通讯标号,后来我们有尝试再反向接通过去,但是已经完全联系不上了,就连陈梵语阁下的官方通用通讯标号也无法接通。”
“接到这则通讯的只有你?”白近水继续问道。
“是的。”
“你后来有没有和其他人说起过?”
“没有。”
白近水轻微地蹙了蹙眉,没有再问下去。于是滕秋雨在老实回答了半天盘问之后,终于有机会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不知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与柏先生待在一起,阁下与陈梵语阁下的关系是?”
“白近水。”白近水看向滕秋雨,随便扯了个谎言。“我是……陈梵语雇来的保镖,在这段时间内负责柏询的安全。”
拙略的掩饰,还是根本不屑于掩饰?滕秋雨与白近水默默对视一眼,这个理由明显就是编的,一个保镖怎么可能如此自然直呼陈梵语的名字,但他也并不准备深究。
“近水阁下。”
“不用叫我阁下。”白近水打断了他,“我只是个小人物,没有官职也没有身份,叫我的名字就好。如果你不习惯,我当年也在一些妖族学堂中客串过讲师,你可以叫我白先生。”
“好吧……那白先生,您之前问关于那则通讯的事情,是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的地方多了去了。
白近水从下往上扫了滕秋雨一眼,“你们青族还真是同传说中的一样不爱动脑子啊。”
滕秋雨“……”,我感觉自己被鄙视了。
“这事儿柏询这个年轻人都能想明白,你这个青族大长老怎么就不懂呢。”白近水说,“柏询你来分析一下吧。”
……
突然被点名的柏询有种上课跑神被点名抓包的既视感,他刚才其实在一边看戏来着。不过作为一个学霸,这种时刻绝对不能怂。
“照你刚才所说,陈院长的官方通讯号失联,和你秘密通讯用的还是其他通讯号并且无法进行反追踪,说明陈院长处在一种被监视的状态,无法与外界,尤其是妖界轻易接触。这种情况下每一次对外通讯都是极为不易的,不可能只是为了浪费时间给你传达一些语焉不详的小事。”
小事……柏询一边说着一边心里酸溜溜的想,原来我就只是个小事。
“所以我猜测,你收到的那则通讯应该不是陈院长唯一的对外通讯。”柏询继续说,“陈院长提醒你注意边境情况,但仅仅是提醒而已,青族在妖界各种族中出了名的避世隐居,战斗力不强,这种事情即使告诉你们也难有什么大作为。如果陈院长真的要通知什么消息,绝对不会只告诉你一个人。”
“我说的没错吧。”
“基本没错。”白近水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根烟,夹在右手无名指与食指之间,对两人说,“不介意我抽烟吧。”
“不介意。”这是滕秋雨。
“你烟哪来的?”这是柏询。
“当然是陈梵语给我准备的物资了,她知道我最喜欢这种烟草的味道。”白近水说着把手伸到柏询眼下,“借个火?”
问题不是这个,柏询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白近水手上拿的这种烟时近几十年才流行起来的纸卷烟,按道理来说白近水就算见过也不会十分熟悉,但是看白近水拿烟的姿势却是十分熟捻。
或者说过分熟捻了。
柏询甩了甩指尖上的青烟,白近水用不了灵力,连最基础的五行之术都使不出来,柏询只能任劳任怨地帮她点火燃烟。火光燃起的那一刻他从火焰中窥探白近水的面容,有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谢谢。”白近水收回夹着烟卷的右手,吐出一个小小的轻薄的烟圈。
“你说的没错,陈梵语那里估计要有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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