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陌生的城市,偏僻的郊区,在一所名不经传的大学门前,竟然听到了李雪的声音。我抬起头,用锐利的目光拨开人群,擦去她那淡妆,抚平岁月的痕迹,那颗小虎牙,的确是李雪。
眼睛里开始凝聚火花,心中沉寂很久的情愫,暗波涌动。喉结耸动了一下,刚想张口。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妈妈,妈妈,我要吃冰激凌。”
“天气太凉了,宝宝乖,一会收摊了,妈妈给你买蛋糕吃。”霎时间,我感到阵阵寒风从心上掠过,那刚要抽枝发芽的情愫,被冻回了土里。
再见,你已为人妻我心中暗想:她没认出我来,她有孩子了,那个圆脸老板是她的老公。我来不及吃剩下的半碗面,在碗下压了一百块钱,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出租屋。
双手因寒冷而抖动着,好容易打开电脑,敲下几行字“你的额上坠着几滴晶莹,汗水重过朝露,黑铁锅里炒着金黄色的面,白玉手上烙着暗红色的疤”,李雪你看,我的观察力依然很敏锐,也依然落魄。
“一洋,你出去找个工作好不好,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写诗呀。”
“一洋,我跟我们老板说了,让你在前台当收银员,不忙的,除去饭点,剩下的时间,你都可以用来写诗。”
“江一洋,我要走了,我想家了。”
我与李雪算得上是青梅竹马,除去叛逆期厌恶异性之外,我与她几乎是形影不离。李雪长我一岁,像一个大姐姐。
每天上学时总是帮我背着书包,我一身轻松的在前面跑着,她在后面追着、笑着。麦子熟了一茬又一茬,我和李雪一起长大了。严格来说我比她大,我足足比她高了两头。
坐在浮桥上,竹笋色的河水,吻着她白嫩的脚。我往水中丢着瓦片,激起朵朵涟漪。
李雪说:“一洋,毕业后,你要做什么。”
我说:“我要去北京,我要写诗。”
“像朱自清一样,写荷塘月色吗。”
“笨蛋,那是散文,是像戴望舒一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
“你遇到丁香姑娘,那我怎么办。”
“嗯,你是我的做饭女孩,哈哈...”
“仆人吗...”
两人一深一浅的脚印在河滩上绵延了好长,直至那密不透风的芦苇丛。
再见,你已为人妻北方的天,喜欢把风当做清街武器,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一场鹅毛飞雪,冻住了所有不美的事物,写出一个冰雪王国。我一只手握着李雪的手,另一只手翻着火炉上的白薯。煤烟气只能透过那两尺长,一尺宽的窗户,呼吸着夹有冰碴子的空气。
阳春三月,积雪开始陆陆续续的撤退。露出漆黑的柏油路面。
“江一洋,我要走了,我想家了。”我将压在便签上的笔,随手扔到箱子里,将便签从那小窗丢出,看着它飘过一层又一层楼。
‘那支笔’,我撂下鼠标,撞翻了昨天的泡面碗,扑到一个箱子前。箱子上已经积满了尘土,我顾不上四下而起的灰尘,将箱子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
那支笔还在,我拧开笔筒,从中抽出一张粉红色的信纸。是李雪娟秀的字体,纸上有几处凹痕,依稀能辨出那是泪痕。
“一洋,我在车站等着你,如果你来找我,我还是会不顾一切的跟你走。”
再见,你已为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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