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广福
回到村里的大文儿没闲着,他被麻大爷请到了山货行做了管家,还分给他一份股份。
自从分到地主齐二公子家的房子后,大文儿和麻大爷成了邻居。麻大爷从小看着大文儿长大,从内心里就喜欢这个热心、机灵、有能力的小伙儿。自己年纪一天天大了,自家又没有合适的后生接班儿,交给大文儿管铺子,他最放心。
大文儿也愿意跟麻大爷一起干,他觉得麻大爷为人仗义,对伙计又好。一来二去,俩人关系处的像亲爷俩一样儿。麻大爷乐得清闲,铺子里的大事儿小情儿也就都交给大文儿去办了!
这一天,麻大爷要和大文儿合计一个有点棘手的事儿。
坐在铺子后院账房的梨木凳子上,麻大爷并不急于开口,他往紫铜烟袋锅子里塞满了莫合叶子烟,用二拇指捻着,按结实。
马兰镇有条件人的生意人都爱抽莫合叶子烟,这烟产自北方边疆地区,烟劲儿大。据说,加工莫合烟有道特殊工艺,锅里放少许清油,使炒出的烟丝呈金黄色,具有一股特别的香味。有的还放些仁丹末儿,使烟味幽香清凉。一般市场上卖的都是“定型”产品,内行的卖烟人还可以“改良”:售烟主人往往根据顾客烟瘾大小,把秆、茎、叶的比例当场调配。烟瘾大的多放一些烟叶,烟瘾小的则少放些,做到因人而异,因此很受烟民喜欢。
外边的阳光从窗户缝闯进来,如雪白的镰刀刃一样直射进屋子。从麻大爷烟袋锅子飘出的青蓝色烟雾,在一道道阳光中,缓缓飘动。他用混浊的目光,不时瞟瞟眼前这个壮实的小伙子。“有个事儿,咱爷俩合计一下!”。“呃,您吩咐!”,大文儿站在他对面儿,恭敬地望着坐在烟雾中的老人,轻轻回答。
麻大爷松开含在嘴里的精致的翡翠烟袋嘴儿,一缕烟雾又缓缓漫开,屋子里顿时弥漫了漠河烟的焦香味儿。大文儿不吸烟,不禁干咳了一下!
“昨儿个(昨天),对面玉师傅找我,托付个事儿。”他顿了顿,“他侄儿在海边厂子上班,庸桂(因为)成分高,被厂子给辞了。”麻大爷缓了一口气,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漠河烟儿。
待口中的烟雾散去,他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玉师傅想让他侄儿来铺子上班,文儿,你觉得咋样儿?”。
说完这话,麻大爷深深地咳嗽起来,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烟袋锅子,用手绢轻轻擦着嘴角的痰液,望了一下大文儿。
“哦,这事儿呀!您老让我想想啊!”,此刻,大文儿有点紧张。他心里想:平时麻大爷是个爽快人,今天怎么说话吞吞吐吐呢?好像有难言之隐似的。
实际上,这个事儿确实让麻大爷有点为难!玉师傅是个在镇上做了十多年的厨子,手艺好,为人正派,他对麻大爷既尊重,哥俩又很投缘。他轻易不会麻烦麻大爷,尤其那次绑票事件,老哥俩更是接下深厚感情。这次看来是遇上难事儿了。侄儿青头因为成份高,被厂子辞退了。小伙子一直闲在家里,青头妈不得已求到他,让他替孩子想想法儿,找个手艺活儿干。
别的还好说,青头家的成份,在当时,还真的没人敢用,谁都怕引火上身!
这事儿撂在麻大爷身上,他也得好好掂量一下。那时候,为地富反坏右出头办事儿,就是立场不稳,弄不好,会挨批斗的。
大文儿给麻大爷倒了一杯茉莉花茶水,望着老爷子,沉下头,又想了好一会儿。“您看,这样好不好,正好咱们铺子里缺个跑外的,让玉师傅侄儿干这个。他不在店里干活儿,省得别人认识他,咱们对外也不承认他在店里干活儿,到时候,工钱我偷偷付给他,这事儿只有您知我知,您看咋样?”。
“这主意好!”,麻大爷喜滋滋地放下烟袋锅子,“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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