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锅里都是肉。猪牛羊、鸡鸭鱼、蛤蜊螃蟹,甚至干贝,不但听着腻,看着腻,闻着也腻,吃着更腻。唯有凉粉汤,配上正美。
一连三天,羊肉汤泡馍,母亲腻了,指挥父亲插凉粉,配汤。煮好的大坨羊肉被分割,年的盘碗状,冻进冰箱。
父亲偏爱红薯粉,母亲喜欢豌豆粉,为插啥凉粉配汤好吃,父亲、母亲争执不休。竟电话闺女逼问,“你说啥好吃?”闺女是仲裁,左作揖,右叩首,“都好吃,不行”,遂咬牙切齿退而求其次,戳芯儿,那就赛一赛。
父亲兴冲冲,一碗红薯凉粉。母亲嘚嘚瑟瑟,一碗豌豆凉粉。
周六拉开赛事直播。孙子孙女,儿子媳妇,闺女女婿,甚至姨母的四儿子一家(只有四儿子一家在洛),盛装出席。邻居惊奇人员众多,带着孙儿一并凑热闹。
父亲枣红毛衣蓝围裙,精神抖擞,气场开挂。母亲大红棉衣网红的厨房专用衣,硬挺着胸,斗志昂扬。
小孙子为爷爷加油,外孙女为奶奶加油,余下都在嗑瓜子聊天。闺女昨晚追剧,困得不得了,哈欠一个连一个;儿子蔫哒,前儿个和发小东子喝酒喝大了,整得这两天灰头土脸,被老娘撵着屁股骂;吴老师说的,鸡鸭同笼应该有解,有同龄碰撞厮杀,两小子勾肩搭背,在床头闹掐架;前几天你和美音去的哪家咖啡店?你那头发真心捯饬不错,在哪家店做的?……
父亲、母亲赌气忙,子女闲着配合,无聊磨嘴皮玩儿。这样好么?
好在没一会儿,一小锅羊肉汤,肉片打着卷儿沉浮,芡汁裹着红薯凉粉,芫荽、葱花点缀,卖相不错。盛一勺回味,哥竖着拇指。父亲咧着嘴笑,揶揄地看向母亲。
几个好一会儿过去了,看图、学医、爱实践的母亲,往羊肉汤加了一种自酿的酱汁,大功告成。再看小铁锅,滚刀红萝卜片正夹着几朵薄如蝉翼的羊肉花,起起伏伏。羊汤特清亮,豌豆凉粉更是晶莹剔透。汤面飘着的几朵香油花,被困在蒜黄四周,香味扑鼻。闺女哈喇子流着,等哥品尝。舀一勺咂咂嘴,哥摇摇头。母亲黑脸。
哥果断拿碗,盛母亲的那锅汤,不说话,只管自己呵喽呵喽吞咽。母亲悻悻地飞一眼父亲,心里暗自得意一番,赢又如何。刚要盛满一碗,闺女立刻抢去,捞净羊肉花,配几块豌豆粉,招呼孩子同吃。
父亲一人一小碗,客客气气分战果。赢得谦卑,好气度。
邻居串门,笑看门道,“孩子真孝顺,周六还抽空回家,真好”,母亲的脸飞起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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