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眼镜.壹.阴间
作者:飞鱼
(小标题一至四/共十)
(一)
我不知道该把它当成什么，是一个游戏，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我想，这个月试用期结束后，每个月花三百来打发时间未尝不可，毕竟，三百对于现在，或者对我，不是个大数。
我买了三世出的配套耳机，我还是上了他们的套子花了钱，以便“视听另一个世界”。
不过我还不怎么相信所谓的“连通阴间”，有点太玄乎。我凭着对《真实世界》系统生成事物时重复和破绽的经验，开始挑剔地游走在三世所“构画”的阴间里。
(二)
天在下雨，旧屋的檐在哗哗地往下流水，我站在屋檐下看那些奇怪的人来来往往，打着略带花绿的伞。仿佛雨冲刷去了天地万物的颜色，褪地像旧照片一样黯淡无光。
屋里传出喊声，“快！快！王妈要生了！快去请医生。”
三世公司是不是说我不会被任何人看见，我在这里像是一个窥视者。这种感觉很好。
但穿门进去之前，我还是有很大的罪恶感。一瞬间，脑子里有很多想法闪出来，
如果这是构画的世界，这是不是个道德测试……
又如果这里真的是阴间，那我是不是……
如果他们是在某个地方演的，取的真景。
我愣愣的站在门外，面对着掩着的门，一会儿，一个穿着绿色袍子的人匆匆地赶来，手提箱上用绿色写了个“医”字。
“你们都先请到隔壁房间回避一下，让我来帮助这位夫人。”
之后是混乱的脚步声，踢踢踏踏，开门，关门，又只剩下痛苦的呻吟。
医生开始说一些指导性的或鼓励的话语，我不仔细去听，只靠在墙上望雨，像在等什么。等医生的一句是男孩，或者是文绉绉一点的，“弄瓦之喜”
“恭喜恭喜，是个男人，43岁！”我惊了一下，和设想的完全不同。
我听见刚刚回避到邻屋的一个小孩，咒骂了一句什么，然后吱呀一声推门出来。小孩儿走出来时，把地板跺得咯咯直响。身后的大人们开始感谢医生，摆起宴席，或者照顾产妇。
虽然墙挡不住我，但我还是从门缝侧身进了房间。一个男人一丝不挂，站在浴盆里，脖子下面有一块胎记，医生正给他擦拭身体，如果用现实世界的场景对应，这个男人大概就是新生儿？
我大致对这个“阴间”的设计有了概念，或者是猜想。人以大人的形态出生，越长越小，最后以婴儿的模样死去，那样，刚刚那个跺地的小孩，应当是家族资格最老的。
我不知所措，看到一个男的正在给，亲戚和医生发烟，我很想伸手接一支，可惜他们看不见我。只好从裤兜里自己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点上了火。
你说会不会有阴间的人，戴副眼镜看我，看我坐在沙发上，戴着眼镜抽烟。
(三)
这样我马上可以赶去灵堂或者火葬场之类的地方，那里是不是会像一个什么弃婴的屠宰场，如果从冰冻柜里拖出的是一个个白气环绕的死婴，那我的假想就可以得到证明。
我把烟头按熄在手边的烟灰缸里，扶了扶眼镜。雨渐渐地小了，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收了伞，乌云往东边的荒山飘去。有了太阳的时候，行人和事物的颜色都真切起来。高垫肩与耳垂齐平的警卫，穿着蓝紫色花袄吃雪糕的老大娘。我没法问路，只能大致循着那个医生来的路，希望找到一家医院……或者医馆？这个世界古老而独特，但如果程序员尚存良知，编辑出来的医院或医馆多少与生死有关。
警卫走来走去，跟遛弯儿的老大娘唠嗑，“你看这大夏天了，怎么还穿着这件秋冬的花袄，让你爸妈快给你脱了吧！”
老大娘看了警卫一眼:“我妈说我身体生来就不好。”
警卫看看天，“等你40多岁就差不多了，你多大？”
老大娘掰掰手指头，“49，我53生的。”
警卫点点头，自顾自换了话题，“这天儿也阴阳怪气，这几天总刮西风，没见过这样的夏天……”老大娘没接话，停到一边买了个纸风车。
我走了有半个小时，还真没发现哪棵树卡顿消失，或者哪个角落多刷出了一个一样的老大娘。
“至少设计的很良心，不知道用户多了还能不能这么好。”我想。
绿色的医字招牌就在不远处，三层小楼算是很大的医馆了。
“咱妈就剩下这么几天了，还去医馆干啥？”
“冲你得那份遗产不得让咱妈少遭点罪。”
显然轮椅上的婴儿已经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了。
那个瘦高的男人俯下身，看了看婴儿掌心的纹路，“你别这么说，剩五天了，叫我说就带咱妈去客城河那玩玩，妈以前就喜欢那个地方。”
我想，到底是让老人在床上插满管子活上一个月，还是让老人在自己喜欢的河边，待上最后一天。
“妈以前就喜欢那个地方。”没有答案。
如果这真的是阴间，为什么要惧怕死亡。这样的话，我们从小到大，再从大到小……不同的是，这个阴间一出生就知道自己的死期，更多人在绝望地等死，不是的。我想他们会更珍惜生命。
“妈以前就喜欢那个地方。”
矮而壮实的男人沉吟了一会儿，“是啊，那我们走吧。”
轮椅调转了方向，从一个岔路下坡，向旧公车站牌推去。
我寻来的目的是什么？证明这个程序里设定是从老长到小，那现在没必要进医馆了。我从岔路下了坡，下面林子间的窄马路有公车通往那个河边。这样跟着他们，也行这里有程序员想讲给我听的故事。
(四)
跟着开起来像放串屁一样的旧公交行进了半个小时，到的是客城站。小站牌掉了漆，生了锈，两串小铁链挂着晃晃荡荡的“二路·客城”。一串锈掉风铃在车带来的微风下脆响几声，旧车门吱呀打开，轮椅从车上下来，两个男人从小路穿出去推着轮椅，离开斑驳的树林。
如果我是市政规划，我真的要把自己的城市打造得这么棒:小马路修在林间，公车开过，每一片叶子都是音符，每一缕发生着丁达尔效应的阳光都很明朗。
面前是客城。客城正正经经得是个城池。从林中出来，不远处有威严的城门和护城河。城里繁华喧嚣，城外商旅来往，马蹄和电车压过荒凉和丛草。让人想起清末或是民国那个独特的时代。
两个男人推着轮椅顺护城河寻它的源头。
客城河在客城西南挺远的地方，大概是因为客城是个大城，才会以一座城去命名一条河。
客城河面的雾到了中午还不肯散去。太阳，波光，如烟的雾，现实世界一定也有一个这么空奇辽远的地方，只是我没有机会拜访。
我坐在他们不远处，望着河面。眼镜不能提供给我嗅触，但这样的景色，视听所带来的美就已消受不完。望着河面，我在想，有些问题，不得不重新审视了吧。
比如，这里是服务器上的虚拟世界，还真的是阴间？
没有一支庞大无比的团队是没有办法设计这么完美的人物，剧情，场景，地图还提供这么高的自由度……自由星球的质疑简直无理取闹，和这里相比，《真实世界》毫无“真实”可言。
反而这里，人的力量企及不了的作品，大概真的是“连通阴间”。如果我真的在“连通阴间”，像三世所说。我是不是可以，找到我的祖母，祖父……还有那个死于车祸的女孩，我多想见到你，如果可以。
若欣。
(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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