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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骑“竹”马来,“枪”战打起来

郎骑“竹”马来,“枪”战打起来

作者: Hua度 | 来源:发表于2023-09-26 18:30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此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唐代大诗人李白有首《长干行》流传甚广,其中有几句这么写: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此诗不光脍炙人口,更是直接由此“诞生”了“两小无猜”这一成语。

    回忆起我小时候,却不是这样的,猴在一起的只有男孩子。大概农村交通闭塞,经济落后,思想保守,家长们教导自己女娃娃从小要做个“乖乖女”,可能在某个犄角旮旯里跳橡皮筋,或者看动画片,玩布娃娃,打猪草,做针线活,照看幼小的弟弟啥的,总之别和脏兮兮的臭男娃搅混在一起。

    我出生后不到一年,就被寄养在外祖父祖母家里。所以自打我记事起,脑海中有的只是和母亲的娘家人“打交道”的画面。

    我们那时也骑竹马,不过“马”的材质不是竹子,而是香椿树的树枝。

    邵寨塬上椿树分为两种,一种是香椿,一种是臭椿。一般而言,香椿树细而矮,臭椿树粗而高;香椿树清秀、俊俏、年轻,似少年,臭椿树沧桑、厚重、老迈,像老人;香椿树上蚂蚁上下往来,川流不息,忙于生计,臭椿树上咕咕等(邵寨塬当地一种昆虫,两层翅膀,上层是硬而带黑色斑点的淡灰色和黑色,下层是近乎透明的浅红色,支开翅膀就会飞走),藏于阴森之处,龙盘虎踞,着实可怖。

    我一直认为香椿是臭椿的青少年时期,同样,臭椿是香椿的中老年时期。两者本为一体,只是两种形态的具象化罢了。没有什么香椿、臭椿,只有椿树。

    《红楼梦》第五十九回借怡红院丫鬟春燕之口说出了宝玉心中的疑惑——“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的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分明一个人,怎么变出三样来?”你看,在宝玉的理解里,同样一个女人,由于处在不同年龄段,竟然划分出了三个层次。

    打春(邵寨方言,意为立春)不久,香椿树开始发芽,待长至四五公分长短,正风华正茂、炉火纯青之时(再等就老了),连忙将其采撷下来,经过挑选,清洗,焯水,加以配菜、佐料,过油,搅拌,盛盘等工序后,一碟香喷喷的香椿菜摆上千家万户的饭桌。

    在这方面,我的外祖母乃是一把好手。

    一般来说,只有香椿树头顶的那一撮嫩芽方可食用,因此我的外祖母不光心灵、手巧,而且踏实、勤劳。

    过去人们爱香椿,吃香椿,最大的原因是那个年代粮食产量低,食材种类少,加上天灾人祸,农业技术不发达,因此农民只能选择“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向大自然寻求食物,填饱肚子。

    如今,全国著名的连锁店“西贝莜面村”每到春天就会推出“香椿莜面”,销量可观,且价格不菲,深受广大消费者喜爱。其主要“卖”的是一种健康,一种口感,一种新奇,一种时尚,一种怀旧,一种回归,一种温馨,一种情怀。

    一旦到了秋天,处于温带落叶阔叶林地段的邵寨塬上树木为了避免气温下降造成的水分流失,减少蒸腾作用,保护自己安全过冬,叶子就会变黄,然后掉落下来,香椿树自然也不例外。

    落在地上的香椿树叶和树枝是连在一起的,我们由下至上把所有叶片捋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树枝“把儿”截面酷似马蹄,至末梢越来越细,整体外观像极了一根马鞭子,于是我们将它当马来骑。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以少量代表多数”“以部分代表整体”的现象和惯例,尤其表现在戏曲舞台上。扮演将军的人背后插几把旗帜,身后几个小兵,亦步亦趋地跟着,就算是“千军”了;“将军”手里拿着一把穗子缠绕的短木棒,代表着马鞭,就算是“万马”了。

    因此我们将香椿枝置于胯下,两腿发力跑动起来,象征着我们“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骑这样的一匹“马”做什么呢?没那么玄乎,其实就是打“枪”战。

    可那时候哪有玩具枪啊,于是只能就地取材,拿根树杈当枪使。苹果树树枝的两个分叉之间,刚好能卡上我们手掌的虎口,那么这的的确确就是一把好枪了。没有枪声,那“口音”来配。“咚咚咚”“啪啪啪”“啾啾啾”“哒哒哒”,什么迫击炮、自动步枪、狙击枪、轻机枪的音效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具体是什么玩法呢,就是三个一群,五个一组,分出敌我,你跑我追,你追我藏,主要靠追得迅速,藏得巧妙取胜。他看见了你,嘴里发出声响,那么你就“死”了,不能耍赖,演习一样,得自动退出战场,垂头丧气,一边总结得失,一边等待下一次大战开启。其实也就是最大程度上躲避敌人的视线,只要你跑得快,藏得好,他看不见你,自然开不了“枪”。一旦被人发现踪迹,瞧见背影,这种背后开“枪”,可以说是一击毙命,无法闪躲。同时追赶和躲藏的过程中,“马”不能丢,也就是那根香椿树枝做成的马鞭子得时刻握在手中,骑于胯下。一旦掉到地上,就像骑兵没了战马,丧失了战斗力,也视为“阵亡”,则敌人不战而胜。

    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简单的游戏,我们能玩一整天,骑坏了不知道多少匹“马”,干掉了不知道多少“敌人”。

    那时候一起玩这个游戏的,计有奶牛、增增娃、涛涛、东东和他弟弟等人。

    奶牛,大名李亚宏。增增娃(增,在邵寨方言里是厉害的意思。增增,双倍厉害),学名李亚军。对了,他俩是堂兄弟,还有涛涛,他们仨都高着我一个辈分,我管他们叫舅哩。叙齿来讲,我们年龄相仿,差不多是同级生。

    东东和他弟弟倒与我平辈,只是他那个时候老和我打架。有一次他追到外祖父家门口来揍我,很快我的鼻子被打破了,鲜血直流。外祖父自然训斥自家孩子不听话,淘气,惹是生非,我那时候心里可委屈了,不争气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很快湿了衣裳的前襟。

    邵寨塬上自古流传着一句话——“舅舅家门前的狗都比你大”,因此我挨揍,被欺负,倒也在情理之中了。

    东东我很少见,倒是他弟弟前几年见了一次,在别人组织的牌桌上。小时候他由于营养不良,面黄肌瘦,活像“小萝卜头”,如今出息得越发仪表堂堂了,开着小汽车,一脚油门几千米。

    当年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呢,有的可能孩子已会打酱油了吧,毕竟将近三十年的时光就这么恍然间过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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