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冰的作品《天书》(原名《析世鉴》)从1987年动工一直到1991年完成,一展出就震撼了全世界,是他最为经典的作品。
徐冰,上个世纪90年代初移居美国纽约,2008年,回国担任中央美术学院副院长。在西方艺术世界闯荡的过程中,中国传统文化和西方文化的碰撞,使得他创造出了个人的艺术对话方式。
为了完成这个作品,徐冰需要一套带有传统的、让人一眼就看出来属于中国的文字系统。但是他又不能使用现成的中国汉字,那样这个作品就变成可识读的了。
历时四年,徐冰使用汉字的偏旁部首和汉字的造字法杜撰了4000个“汉字”,这正是中国人正常生活的常用字字量,从而自己创立了一套新的“中国文字”,并逐一雕刻成活字,按照宋版书的格式体例在纸本上进行印刷,最后用线装书的装帧方式装订成册或制成长卷进行展出,从而“撰写”了这部《天书》。
《天书》封面木刻原版《天书》却是一部真正的“天书”,没有人能够识读,除了徐冰本人。
面对这样一幅超大规模的作品,它给人的震撼不仅仅在于其体量之巨大和耗时之长久,而是当观者走进“天书”时所不由自主产生的复杂情绪。
徐冰自己说:“我很清楚我必须做得认真和假戏真做到一个极端的程度,艺术的力量就从这儿开始了,你随便写了些字是不管用的,你必须把你的字很有逻辑地设计出来,然后再刻出来,拓印出来,最后那种荒诞性就会变得很强。……最后那书做得很漂亮,就象圣书一样,这么漂亮,这么郑重其事的书,怎么读不出内容?”
作品无处不在地暗示着它与传统的承袭性——这也是徐冰耗时四年所完成的——文字结构,典籍体例,印刷方式:兆示着文化的薪火。可是,当试图解读其内容时,我们无法从这种似曾相识的文化环境中解读出“天书”的语义,甚至无法解读出任何一个字。
这里仿佛是语言的荒漠——语言失传了,文化陌生了。我们突然感到传统的动摇和文化权威的崩塌,因为这种传统和权威的基础就是文字和文字所承载的话语方式和文化体系。上千年历史,层层叠压下来,是不是也同样有许多失落、废弃、误读、扭曲的文化因子?面对历史,我们骨子里仍然会有那种血脉相连的亲近感和触发,但是我们已经失去了还原历史的能力。传统文化的沉重背负和文化在当代的陌生化构成了鲜明的情感对比。
文化符号是具有社会意义的东西,历史反复演绎着社会意义的消亡与再造。最简单也最经典的例子——英国人知道tree是树的意思,尽管这几个字母看起来和树的形象没有什么关系。这就是获得了社会意义的符号。但是对一个不认识英语的人来说,tree是无意义的。《天书》就是一场生产无意义符号的盛大实验。
这是来自《天书》的震撼。
系列第一篇见概论:当代艺术与传统文化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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