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

打下这个字，脚底似有千万条小蛇在舞动，毛骨悚然了。

    昨天上午，本想走健身房背后一条从未走过的小路，有茂密的竹林，想必阴凉。可是，刚走到路口，一条黑影便倏忽从右边的草丛出来，迅速钻进左边的花圃，我只看见一节细长而尖的尾巴。从尾巴的情形看来，想必那蛇很大很长了。生性怕蛇，不想再有那样的艳遇，只好原路返回。

小镇里密林不少，不知将来，会不会有一天，在电梯门开启的时候，遭遇一条昂然挺胸的眼镜蛇？写到这里，我的右肘碰到椅背，下意识地缩回，心里惊了一下。

刚毕业时在一个边远的小山村任教，学校附近有个瀑布，每年四月，瀑布附近就会开满清纯的百合和艳丽的映山红。去往瀑布的山路边有一条蜿蜒的水渠，水渠和岸边的灌木上常常可见一米来长的小蛇。

瀑布旁美景的诱惑总是战胜我们对蛇的恐惧。每年四月，我和同事都会如约前往，全副武装，长袖长裤、宽檐草帽，并且尽可能做到屏息静气，轻言轻语，见到蛇尽可能默不作声。遵循这一原则，并严格执行，对蛇的恐惧就减了几分。要说恐惧，恐怕更多来自同屋L同学，不知什么时候,她会冷不丁地尖叫起来，我最怕因为她的尖叫，惊动了哪位蛇仙，让它起了伤人的心思。

幸亏，不知哪位佛祖保佑，那几年虽经常出没于密林山径，却从未出现蛇仙伤人的事件。

后来就职于县城一所新办校，学生是在校长人选确定前招的，可想而知，自然汇聚了城关地区的最调皮捣蛋的学生。

有时候到教室的时间早了，会有一男生手里抱着一条盘曲着的小蛇，故意问：“生物老师，这是什么蛇？”我身上虽有几分冷飕飕的感觉，但也只好装出镇静的样子，定定地瞧着那条无毒蛇，一一作答。

大概那些调皮鬼看出，有心理准备的我是吓不着的，一次课上到一半，那个一向爱尖叫的女班长万分恐惧地叫起来：“蛇！老师，有蛇！”班级顿时大乱。

我定睛一看，原来不过是一条蜥蜴，当地俗称四脚蛇，它正优哉游哉地从后排桌底下慢慢往前门的方向爬。

乖乖，只是一条蜥蜴而已。倘若哪天，他们往粉笔盒里放一条小蛇，我难保不会失态惊叫起来，那就中招了。于是，我打定主意，一定要给这些混小子来一剂猛药。

确知没有危险，我等那蜥蜴到我脚边的时候，一把揪住蜥蜴的尾巴，把它拎了起来，威胁道：“下次再让我看见谁把这样的东西带到教室，就让他吞下去！”那时候年轻，敢于说这种危言耸听的话。教室背后杂草丛生，我随手把蜥蜴从后窗扔出去放生，我甚至忘了蜥蜴情急之下会自动断尾。蜥蜴扔出去了，一截冰冷而柔软的尾巴还留在手里，那种感觉令人心生恐惧和不适。是蛇的那种阴冷和绵软，很瘆人的感觉。

尽管如此，那天还是抓住机会上了个现形课，及时让学生讨论了解蜥蜴结构特征和断尾逃生的习性。后来，再没见人带类似的东西进课堂。

只是，对蛇的恐惧并未因此减了几分，那一截断尾带来的感觉，让我对这样的爬虫心有余悸、敬而远之。

一直在想，对蛇，自己恐惧的是什么，是它的危险？它的毒？还是它们特有的阴冷和绵软的身体？或许都有吧。

就是在看《白蛇传》时，善良美丽的白娘子，也未能减轻任何恐惧，当白娘子喝了雄黄酒，现出原形，那蛇的样子，依然瘆人。

甚至，曾有个生性残忍的男同学，据说最怕的仍然是蛇。

民间，还有美女蛇之说，大概美女的诱惑和她带来的毒一样，令人消受不起。

对于蛇的联想，总是和人内心隐秘的欲望有关，一样地危险，一样地毒。

我总是尽可能不去招惹蛇仙，避免中毒。只是，如果不其然地艳遇了，屏息静气，从容面对，它是否会悄然退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