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2月份回家去看奶奶,偶然间看到梅子家院子里的那棵梅花树好像开了花。梅花三三两两的挂在枝头,不经意间,往事记忆汹涌般的袭来,记忆她就像电影一样一幕一幕的在我眼前播放。
老旧的院子,破败的屋脊,颓塌的离墙,好像这就是一座无人认领的老屋应该有的样子。快三十年了,确实也是,该走的人也走了,谁还会关注,在意这年久陈腐的她。
几经别年,只剩老梅花树。她的存在应该感谢梅子,没有梅子可能她在不会在这里生长开花。在梅子出生那年,梅子妈妈给她起名梅花,后来大家习惯叫她梅子,寓意希望梅子坚强、长寿、拥有高洁的品质。这是老一辈人惯有的迷信,把一切希望放在那些看不见的东西身上,那又何止是一个名字,命运的枷锁始终扼住咽喉,奈何不得。梅子出生后,妈妈为她种了一棵梅花树,到今年她和梅子一般大,24年了吧!24年过去了,树还在,这个“家”还在,梅子妈妈不在了。梅子两姐妹也在,只是在另外一个城市,那个有她的爸爸,妈妈,弟弟妹妹的“家”。十年前她就走了,现在只剩下这课梅花树留守着这个老屋。
1995年大年三十,梅子降生了。作为爸妈的第一个孩子,她的到来,不是喜悦,也不是开心,可能更多的是失落吧!九十年代的贵州农村,还是比较落后,好像每个人都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所以这个新生命,一开始就是没有被祝福的。爷爷奶奶的不待见,爸爸的不疼爱,亲戚的冷眼相看。来年的春天,她的爸爸就去了云南昆明,留下她和妈妈。年底过年回来了一次,短暂的相聚,让她母亲再次怀孕。后面生下了她的妹妹小雨,可能妹妹的到来是她爸爸最后离开的导火索。年纪轻轻的男女相互结合在一起,公婆分家也只是分给他们一间木房子,没有多余的财产。男人还比女人小了三岁,十七八岁的少年,心不仅仅没有定,他没办法接受两个女儿的家庭,也无法养活这一家,所以他走了。
梅子四岁那年冬天,大伯二伯一家在她家的房子里面发现了两姐妹。发现的时候妹妹只剩半条命,大人们用玉米棒子烧火烤了几个小时才救活过来。我想这是梅子直到现在都还在恨她妈妈的原因。可是,试想在那个年代,一个女人没有收入来源,种地自己也无法耕地,带着孩子怎么活下去,不能是她丢下两个孩子是对的,至少是她的父亲先抛妻弃子在先吧!可是最后人们都只恨女人,把所有的错按在她的身上。生活从来对谁都是一样的,各有各的难处。只是后来我们都奔向自己的人生,有的是天堂,有的是死亡地狱。
梅子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她爹回来了,并且是以一个有钱人的身份回来的。后来梅子爹成为了云南金三角的大佬,作为一个毒老大,有钱想必也不稀奇。梅子和他爹很亲近,好像从前他爹没有离开过,也没有抛弃过她们一样似的亲近。因为她大伯娘说,做个懂事、乖巧的孩子,爸爸才会喜欢,他才给钱读书、买新衣服、买玩具、买好吃的。是呀!妹妹不听话,不亲近他爹、什么也得不到。最后她爹提前在县城买了房子,把梅子送过去读书,原来真的听话的小孩子是会有糖吃的。从一出生没有人教会我们什么是真,却每天有人用不同的方式告诉我们什么是假。原来小时候的我们就已经在为这个世界而改变,并不是我们以为的我们梦想着改变世界。
只见新人笑,那见旧人亡。
梅子初三那年,他爹迎娶了新妈妈。在这个新妈妈以前还有个陪了他爹很多年的阿姨,阿姨为他爹打了很多次胎,最后不能生育了。后来他爹又遇到了这个新妈妈,在云南边境上某个有权势的女人。年轻、漂亮,比梅子大了六岁,梅子爹比她大了十多岁吧!一年后梅子新妈妈生下了小弟弟,然后他们一家五口搬过去一起住。一切都很平静,幸福,直到梅子高三的时候。她的亲妈找来,想见见两个女儿,可是他爹不愿意,说什么都不让母女三个人单独见面。所以最后是梅子一家五口人在他们的新家,一同和她的旧妈妈在一起吃了一顿饭。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境地,也不知道这顿饭做的好不好吃,我想对于一个母亲,一个曾经被抛弃的女人来说,这是一种难堪和屈辱。连同她的孩子应该也是同样屈辱吧!作为一个爹、一个父亲,我不知道是如何做到如此残忍的。我想最讽刺的不是这个吧!谁也想不到,梅子妈会在三年后因为癌症离开吧!通知了两个女儿,然后都没有去看。临死的时候也无法得到原谅,她自己改嫁的日子不好过就算了,还要背负着前半生的罪过,离开人间也是以这样的方式消失。人们都说,一个人真正的从这个世界消失,是这个世界再没有人拥有记得她的记忆开始。我想梅子妈在很多年已经死了,因为她爱的人对她只有恨的记忆,也或许没有,因为他门一家都在新的家里开心、快活的生活。又有谁会在幸福的人生里记得她的存在呢?原来,消失不过一瞬间。从你忘记我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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