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时的记忆不多,对于父亲的印象更是少之又少。在我的印象中,我的父亲白天是长在外面的。每天我们还没醒来,父亲就早早出门耕作了,只有夜幕降临的时候,父亲才会骑着永久二八自行车从村西头的方向赶回来吃饭、睡觉。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是父亲挣生活的真实写照。没错,我的父亲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农民,承包着离家20公里以外的水田地,五六十亩的样子,在那个机械设备不发达,基本还是靠人力播种、育苗、插秧、收割的年代,我们家也能算得上是种田大户了。
右侧自行车把手儿永远挂着一个塑料绳编成的筐儿,那是父亲带饭用的家伙什儿。偶尔,父亲的筐里还会装回一些当季的水果。90年代初,物质资源相对匮乏的农村,水果已经能算得上是奢侈品了。放学回来,做完作业,我通常会在家门口和小伙伴儿们疯跑一阵,饭点儿一到,便各回各家了,而我依然会站在门口,不时地朝村西头张望,盼望着父亲出现,更盼望父亲筐里的好东西!对我来说,那个筐的魔力显然超越了父亲。
小时候,特别乐意帮父亲跑腿儿买烟,因为总能得到几毛钱的跑腿费。嗯,你可别小看这几毛钱,对小孩子来说,好像能买下整个世界!因此,父亲在我心目中的印象是大方的,是慷慨的!
父亲对亲朋好友也十分慷慨。在那个商品缺乏,凭票购买的六七十年代,父亲没少接济亲朋好友粮食,要知道,那时候,粮食比钱分量重,没有粮票,是买不来粮食的。谁家有个大事小情,也总是冲在前面帮忙,为人处世,总是先人后己,宁愿自己吃亏。在父亲的人生信条里,给比拿快乐。他是享受这个过程的!
2003年,那年我初三,父亲50岁,父亲大病了一场,花光了半生的积蓄不算,还欠了外债,治疗过程中被下过无数次病危通知书,但生命有时候就是这样,在所有人都不抱希望的时候,父亲奇迹般的活过来了。
活是活过来了,可是父亲的容貌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头发白了、秃了,原来只有后腰才有的白癜风也开始疯长了,散布在手掌、头皮,最后蔓延到脸上。岁月,终究还是没有放过父亲的脸!从那以后,无论寒冬酷暑,父亲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帽子。他曾经是那样英俊,一表人才啊,一时间,父亲还无法面对自己!比容颜改变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从此,丧失了劳动能力!这打击,对一个曾经顶天立地、乐善好施的汉子来说,比疾病更致命!这关乎一个男人的尊严,而他又是那么要面子!
父亲因病提前结束了他种田的劳动生涯,而我也算因祸得福,终于有机会走近父亲,享受父爱了!
都说父爱厚重如山,可父亲之于我的爱却细腻如水!
记得刚刚升入高中,要到50公里之外的县城读书,家门口没有直达汽车,需要到5里之外的路口坐车,那个时候母亲扛起了养家糊口的重担,家里则交由父亲打理,自然是父亲送我的时候比较多。那次不知是怎么了,要坐的车左等又等也不来,就在等的有点焦灼的时候,一辆私家车停到了我们爷俩面前,去县城办事,想捎个角儿,我们现在俗称“黑车”。父亲顾虑了半天,怕不安全,有点犹豫!司机看出了父亲的担忧,操着一口家乡话,说都是本地人,出不了事。这才放心让我坐上了上去,父亲一再叮嘱我,到了学校务必给他回电话。到学校后,我赶紧找了个公共电话亭,给父亲报平安。父亲听到我的声音,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他说,我记下了那个司机的车牌号,回来之后赶快写到了本子上,万一你要是不给我回电话,我就报警……听到这里,我泪水涌出,心被暖化……
嗯,这就是我爸,细腻如他。今天是我母亲大人的生日,就先写到这里,明日继续,打电话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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