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我是不能再赖床上不起了，一听到他们父子说要这个时候去海边，空调都无法阻挡那种热气绕身的感觉。咦，四楼出楼顶的门有人在开，我看看时间，快四点半了，是老妈，肯定是她要去收衣服了。
我赶紧起床，用橡皮筋把那把乱七八糟的头发给绑扎了起来，免得汗水黏腻到脖子上。不知道是不是长胖了，我现在可真受不了热，更受不了黏腻的汗水。可我要去帮老妈的忙。关空调，穿着拖鞋就嗒嗒嗒地往上走。啊，四楼简直就是个焗炉，我毫不犹豫地冲出门去，往右边晾衣服的地方看去，没人。
“老妈子， 你在哪里？”我非常确定是老妈，就喊了起来。
“我在这边呢，给这些菜淋点水。”老妈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应我。真好。
老妈快70了，头发雪白，其实我看到很多跟她同龄的人头发都是乌黑的，可是她仿佛很年轻的时候就开始白发。现在她脸上都没有什么褶皱，可是那一头银发却出卖了她的年龄。可你看她虽然知道我来了，但手脚都没有半分停顿，舀水淋她的菜地，动作连贯敏捷，看着都爽心悦目。我自小就是被她宠坏的，她种的菜我会吃，可我根本不懂种。
因为没有土地，她就在楼顶弄了个小菜圃， 用红砖砌得整整齐齐的，种有韭菜、番薯叶、通心菜、紫苏、葱蒜……，老爸还在旁边给砌了个水池，蓄水给她浇菜，一个已经没有鸡的鸡棚静静地伫立在水池旁边，似乎还在讲述着三胞胎小时候一人一只鸡下蛋的给他们吃的故事。
我拿着手机，拍着蓝天白云远山近水，老妈说：“你老豆说你还在写文章，工作那么累，伤那个脑子做什么？”
“哈哈，老豆看我的文章了，唉， 胡乱写的，一篇文章不费什么神。”没想到老妈竟然担心我的脑子因为写文章而被废掉。她没有上过学，但是她是非常敬畏文化的，她就是觉得上学很辛苦，把家务都包了，我和弟妹被她养成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寒门“贵子”。为了安抚她的担心，我读了一篇写她的文章给她听，听着听着就笑了。
看着她的笑脸我才知道什么是比蓝天白云远山近水更让我心醉的。而这个时候，我看到在红砖旁边竟然长着几棵微不可见的小花，我说：“哇，老妈子，你种的花好精致好靓啊。”
“又胡说，我哪有那闲情种花。”老妈头都没回，继续去浇她的菜。是啊，她从来没有闲情去关注自己的喜爱，她几乎是把自己的一切都无怨无悔地交给了这个家，心甘情愿地培育着她的娃。可谁又能否认她曾经也是个小姑娘，爱美爱花爱粉色的小小姑娘呢。
那些花她看不到，一是因为那些花真的很小，二是因为她的眼睛不好了，前几年就做过检查，当时医生就说是不可逆的。当时她就用调侃的音调骂老豆：“都是你让我哭得太多，现在好了，把眼睛哭坏了。”
想到这里，我赶紧用手机把那些小花拍下来，因为手机可以放大给她看。这时老豆看老妈子太久没下楼又跑了上来，估计是担心了吧。我就把他拉过来一起看：“你们看啊，这不是花吗？多美！”
“呀，真的哦，我都没看到。”妈妈边扒拉着我的手机，边感叹。
“什么叫没看到啊，这就是告诉你，不要相信相片的美，那都是骗人的。”老爸无趣地说。
“哦，就看你这个老脸就可以了，啧啧啧，都不知道害臊的……”老妈毫不客气地回怼。
哈哈哈，我在旁边大笑，看着两个加起来快150岁的顽童斗嘴，我一点始作俑者的觉悟都没有。
如果时光可以定格，谁说这一幕不也是个艺术品呢？
老妈子种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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