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车带我家妞妞去推拿,发现出租车上出奇的干净,顺口夸了一句,司机活泛热情,打开了话闸子,还向我展示他手里的小牙刷:看,等红灯的时候我就刷一刷,消磨时间嘛!闲着也是闲着。
说着,他那只肥胖的手拿着那只小牙刷灵活地在车的空调出风口处扫来扫去,嘴巴还不停地解释着:这里面可脏着呢!
我随声附和着。
然后他那胖脑袋突然转过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颇为得意地说了一句:你带着的是你家老二吧?
我心里一惊诧,顺而突然明白过来,妈的,有这么说人老的吗?我有那么老吗?我就那么不像一两岁孩子的新妈妈?我真的看上去有小四十了?
然而,回到现实,内心的波涛汹涌还是被压抑了下去,假装出一个微笑,轻声地迎合了他一句:是的。
他又继续吧嗒吧嗒说了不停,老娘我一句也没再搭理他!
生气之余,更多的是伤感,我的皮囊真的跟我的年龄相符了。
怀老二之前,还觉得自己年轻美丽,皮肤光洁,还可以在青春堆里客串一下。
怀上老二之后,整个孕期吐到怀疑人生,喝口白开水都会吐,常常刚勉强吃几口饭就要趴在马桶上再吐出来,闻到所有食物都会恶心,最后只能在医院输液来补充营养。
七个多月时妊娠高血压,高压飚到一百九,孩子早产,三斤三两,放保温箱十九天,家人怕我见到孩子伤心,除了生下来时医生抱着让尚在麻醉中的我看了一眼后,尽量避免我与孩子相见。唯一一次,孩子要去做某个检查,护士抱着,小抱被裏着,就露出那么个小脸儿,远远望了那么一眼,我就哭的泣不成声。那,是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就不停地打针输液,没有妈妈温暖的怀抱,也没有人跟她说话。
从保温箱回到家里,正是十月金秋,天气不热不冷,我像是要过一个喜庆的节日一样,怀着期待和不安,迎接她的回家。她那么小,脸又黑又瘦,身上的皮肤因为脂肪过少,松驰耷拉着,屁股蛋儿小的像是一瓣儿大蒜,只有在月嫂给她换尿布时我才能认真看下她。平日里,我不敢动她,唯恐一不小心碰坏她那小的可怜的身体,也不忍心给她照相。
奶水不好,月嫂每天给我排奶两次。袒露上身,她就捏着乳头往外挤,粘乎乎的奶水窜的到处都是,赶紧用毛巾擦。此刻,除了有一丝尴尬,没有任何的羞耻感,只是焦虑地期待奶水快点多起来,这对乳房,除了是孩子的饭袋子外,不再具有任何其他的功能。
像我一样,我的两个孩子睡眠质量都不好。夜里不停醒来,哭闹,吐奶,哼哼哧,总担心她会呛到,有时我能整夜睡不了一两个小时。夜里常常一个多小时醒一次,要吃奶,我一个姿势保持着不敢动,常常是我还没睡着她就又醒来。有段时间,一到晚上六七点就哭,哭哭停停能到十点,我就跟保姆轮换着一直抱着她悠。
再遇上一些烦心事,那时真的要崩溃。产后抑郁,来势凶猛。常半夜里独自垂泪,整夜整夜的不能入睡,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直到她一岁多,我大病一场,趁机断了奶,才觉解放了些。虽然每日带她依然很辛苦,但看着她如今天使般的可爱样,觉得一切都值得。
全家人都极爱她。哥哥也极宠她,兄妹俩相处甚好。
这么一糟走下来,将近三年,我就成了另一个我。
从一个孩子的妈妈变成了两个孩子的妈妈,多了一份快乐和幸福,也多了一份艰辛和焦虑。似乎在某一天醒来,突然发现脸上皱纹多的像堆积起来一般,脸颊上长满了斑,法令纹更深了,苹果肌坠到了半中央。
关于青春的零星印记在这张脸上消失殆尽,一次次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太敢承认已经老去的事实,骚首弄姿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能更年轻些,内心深处的自己仍是那个未谙世事渴望得到他人爱慕和喜欢的小女孩。
于是,这种不协调就成了内心的挣扎,似乎内心要把一张年轻漂亮的脸替代现在的自己,可一次次观照都让自己失望和恐慌,衰老,真的已经到来。
拒绝承认,改变不了现实,徒增烦恼。
直到某天,突然领悟,自己三十八岁,就应该长这样啊!这就是一张三十八岁的脸啊!那一刻,似乎脑中紧绷的弦松驰了下来,接受现状,接纳自己,原来可以是这么好的感觉。
生老病死,生命流逝,何必非要逆流而上,与自然规律抗衡?青春容颜是留不住的,但内心可以永远充满活力。
皮囊,是灵魂的寄存处。顺其自然,不去过度依赖,三十八岁也有别样的美。
我比以前更加认真地洗脸护肤,让肌肤饱饱地饮水,愿今后的时光能温柔些对我。
这,也算是为即将到来的三十八岁生日,一个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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