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小黄搬出宿舍以后,这间屋里就剩下海洋、吴哥和夏柳三个人。说也奇怪,厂里的宿舍似乎一下变得宽裕了,有员工申请住宿也不会分配到这间屋来。
恍恍惚惚到了8月底,海洋抽了时间约上昔日的死党小军玩了半天。久违的相聚是海洋这些天来最高兴的事儿了,他和小军有说不完的话。小军总是问他上班时的种种事情,对未来的工作充满憧憬;而他更喜欢听小军讲校园里的趣事,他现在越来越羡慕那些还在上学的同学们。
海洋有时也和夏柳聊起自己的观点,可他却不完全认同这个看法。在他看来,能够拿到更高的学历固然更好,将来找工作更有优势;但也要认清自己的资质,咱就不是上学的好材料,既然已经步入社会了,不如踏实干好眼前的本职工作,累积更多的经验和人脉,将来能够小有成就也不是不可能!听夏柳这么讲,海洋心里倒是释然些了,这家伙总能说中自己的心思,怪不得人际关系这么广,真是活成了人精了!
几天之后,夏柳过生日。其实这消息并不是他自己讲出来的,而是车间里不少同事都帮他“记着”呢。从早晨上班开始,就有几个妹子“组团”来探夏柳的口风:“柳哥,今儿是您生日吧?晚上有什么安排?是不是请大伙吃饭啊?咯咯咯……”
夏柳自是一番做作,拍着大腿叫道:“你看,你们要不提醒我都忘了!一块吃个饭肯定是必须的,至于其他什么安排么……到时候你们几个陪哥哥喝美了再说吧!嘿嘿!”
“哎哟,你讨厌!”姑娘们笑着跑开了。
海洋自是较早知道夏柳生日的人了,只是他可没想到车间里的人对这个日子记得这么清楚,心里暗笑大家为了吃夏柳一顿可够下功夫的!不过话又说回来,难不成请客吃饭这么多人都要去吗?反正自己要是跟人家关系一般的话可拉不下来这个脸。
事实证明海洋又想错了,夏柳的这个生日排场还真是了得,车间里同事足足来了30来位,再加上几个社会上不错的哥们,足足摆了四桌!海洋看了直咂舌:就算都吃拉面也得不少钱呢!可夏柳似乎并不在意,菜都提前定好了,冷、热、荤、素十几个菜,好在厂子附近的餐馆档次都不是很高,否则不得花去他俩月工资?
一个人一个活法,有的人可能就是在交际上愿意投资。既然夏柳不心疼钱,菜也都上了,那就别客气了,该吃吃该喝喝吧,场面很快就热闹起来。
海洋被夏柳拉着坐在身边,同桌的都是社会上的朋友,大多数都不认识,只有两个见过面,就是之前一块吃过饭的那两个偷车贼——哦不不,这只是他心里的猜测,人家是跟着大哥混的。夏柳一一给海洋介绍,海洋基本上也没记住,挨个笑着点点头,碰上一杯酒,算是半熟脸,你来我往地喝起来了。
海洋的眼睛总是另外一张桌子上扫,那桌都是女同事,其中叫雪莲的姑娘也来了。雪莲今天穿了白T恤和红短裙,显得格外青春靓丽。海洋觉得不是自己主动去看她,而是她的音容笑貌在吸引着自己的目光。夏柳见状,立时就明白了,笑着对海洋说:“是不是喜欢人家呀?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过去给人家敬一杯啊!”
“哪呀,别瞎说,谁喜欢……人家喝的是雪碧!”海洋有点不好意思。
“你试试去,怕什么的?你敬她酒肯定喝!”夏柳笑眯眯地催促。
同桌有好事的哥们也鼓噪起来:“对对对,洋洋去敬一杯,大老爷们怕什么?”大伙都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众人这么一撺掇,再借着点酒劲儿,海洋还真站起身来,拎着酒瓶奔那桌去了。他也不会拐弯抹角,拿个新杯子满了一杯啤酒递到雪莲面前:“雪莲,光喝饮料有什么意思?来,我敬你一杯!”
雪莲稍一怔,接着笑道:“行啊,我可喝不了多少,你还给我倒这么满?”
“那没关系,我干了,你随意!”海洋的脸有点泛红,给自己也满了一杯。
旁边的女生喳喳地笑道:“哟,你咋就给雪莲妹子一个人倒酒?”“雪莲你喝不了没事,让海洋帮你喝,呵呵呵!”
海洋让她们几个闹得有点慌,端起杯来跟雪莲的杯子碰了一下,然后一扬脖把酒喝光了。
雪莲笑骂道:“你们几个少胡说!”竟也喝了半杯酒,面露微红,倒显得迷人几分。
海洋“胜利完成任务”般地回到自己座位,同桌人一阵喝彩。夏柳搭住海洋的肩头说道:“现在可别喝多了,吃完饭哥带你去个新鲜地方,咱们多玩儿会!”海洋不明所以,却也没多问,知道夏柳见多识广,肯定是带自己长见识去。
几十人就这般吃喝了好一阵,最后又切了蛋糕吃,可以说每个人都是酒也足饭也饱。席间还有几个跟夏柳关系较好的朋友送了他礼物,都是些香烟、打火机、皮带之类,夏柳客气一番也都收下了。海洋自然是没准备啥礼物——他也没想到一个打工仔过回生日会这般有模有样。
眼看此局将散,夏柳站起来冲大伙说道:“感谢大家捧场,客套话咱就不多说了!这不是吃完了吗?觉得累了您就回去歇着,有精神头儿的一会儿跟我走!”人们叫一声好,纷纷起立收拾自己的东西。
夏柳拉起海洋:“走吧兄弟,咱去别的地方玩一会儿!”海洋的精神头素常是大的,现在才八、九点钟,离睡觉还早着呢,便答应一声跟着夏柳出了餐馆。到了门外空地,夏柳又确认一下同行者:也没有多少人了,大多数同事都回厂了,几个社会上的朋友也有事走了,只有六、七个年轻的男女同事要一块热闹热闹。旁的人海洋倒是不太在意,难得的是雪莲也在其内。
一行人有说有笑,沿着马路向西走,并不远,大概五、六百米的样子,拐进一个大院子。院子中有一幢三层小楼,门前停着几辆汽车。楼窗透出闪烁的灯光,楼顶上有巨大的霓虹灯招牌:XX酒吧。
这个院子应该也是某个厂的地皮,看样子是租出去了。海洋平时出门也往这边来过,知道这个院子和小楼,只是没多留意。有人问夏柳:“柳哥,这酒吧是干啥的?什么时候开的,都不知道呢?”
夏柳微微一笑:“我也是听朋友说的,刚开没几天,据说有点意思,走吧,咱进去瞧瞧!”说着,推门走了进去,大家跟着鱼贯而入。
秋风习习、月朗星稀,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偶尔会有车辆驶过,此时若是到外面走一走,会使人的心清静下来吧?然而推开酒吧的大门,却是踏进了另外一个世界:这里有忽明忽暗的灯光,有震耳欲聋的音乐,有人们此起彼伏的叫声和笑声,有各种品牌的香烟吸入人的肺中又吐出来而形成的蒙蒙烟雾,还有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酒水和饮料,这是一个嘈杂的空间!
确切地讲,这里并不算是一个纯粹的酒吧,而是拼凑了多种娱乐设施。一层除了吧台和四周围一些散座外,中间的空场布置成了一个舞池,此时正有不少年轻男女在里面扭动身体,跟随着音乐的节奏蹦跳着。海洋进门之后,最不适应的就是这音乐声了,大得震耳朵,即使两个人肩并肩站着也要用力喊才能让对方听清楚说了什么。他四下看了看其他几个人,估计跟他的第一感觉差不多,但看得出来,每个人的眼中都带出一种好奇和一丝兴奋。
夏柳到吧台跟服务人员聊了几句,又回到众人身边喊道:“这里太吵了,谁要是愿意在这儿跳就跳一会,然后咱们上去看看!”大伙也没听太清楚,跟着他从舞池穿过。
在音乐和灯光的作用下,海洋不自主地摇晃着脑袋、挥起了手臂,一边走一边扭了起来,还别说,这感觉挺不错!他无意中一瞥,一束灯光扫过一张熟悉的脸,这不是小黄吗?还有他那个女朋友,居然也在这里玩!小黄也看到了海洋和夏柳,似乎把打架的事早就忘了,还朝海洋这边用力拍了拍手,面露微笑。海洋也礼貌性地向小黄点了点头,好像看他也顺眼多了。
“这里真是个神奇的地方,莫不是能把人的烦事、恨事都忘了?难怪这些人都跳得这么开心?”海洋心里这样想着,再一回头发现夏柳他们已经快穿出舞池了,他也赶紧往那边挪,到楼梯口时与大家会合。
二楼比起一楼来要清静多了,是个台球厅的模样,摆放着五、六张球案,四周有休息的座椅和茶几,角落里还放着两台游戏街机。同行的三名男同事对着台球桌指指点点:“这台子看着可不错,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嗯,估计不便宜,看着就平,肯定不会‘溜袋’!”“你这不是废话吗?你以为都跟老高家小卖部门口那张破台子似的?”……
夏柳见几个小子挺感兴趣,便说道:“怎么着,小哥儿几个要试两杆吗?那儿不是有空台子吗?甭客气,我给你们开去!”说罢径直走向吧台,不一会就把台子开好了,转头问海洋:“兄弟你爱打这玩意不?”
海洋摇了摇头:“不灵不灵,你看我什么时候玩过?只要是带球儿的运动我都玩不好!”
“那得了,让他们玩吧,咱们再往上走!”说着拉上海洋又往三楼去,还不忘回头喊一句:“你们仨别光顾着打球,喝什么随便点,回头我结账!”三个男生眼含感激,目送着夏柳他们上楼。
三楼的布置最像酒吧,十来张桌子散布于室中,地面却不是全平的,可能是在装修之初故意做出些高低错落的效果;客人也不少,但依然有空桌位,因为灯光幽暗柔美,所以这些人的面孔看不太清楚。这里虽然比一层的舞厅要清静多了,但又比二层的台球厅多了些音乐和歌声,循声望去,原来是最里面一侧空出一小块地方来,摆置了高脚椅、点唱机、麦克风等,就是供人们一展歌喉的小舞台,此时正有一位大姐坐在那里撕心裂肺地嚎着。
几个人跟着夏柳往里面的空桌走去。大家在穿梭过程中,海洋猛地发现有一张桌旁坐着个熟人,因为离得近了,所以能看清这个人的面目:这不是中学的周老湿吗?曾被区里评选为“特级教湿”。不过此时的周老湿完全不是海洋记忆中的那个言正行端的形象,而是端着酒杯,敞胸露怀地靠坐在椅子上,眼睛眯成了两条线,咧着嘴志得意满地笑着,他的身边左右各有一名年轻的女子相陪。
海洋心想周老湿怎么也来这种“花天酒地”的地方?他不会认出我吧?那可就糟了!可转念一想暗自笑道:我早就不是学校的学生了,他认得我又能怎地?再说像他这样的老湿只会记得那些学习好的学生吧,怎么可能记得我?而像他这般饮酒作乐更是有伤风化。
海洋正思想间,不禁放慢了脚步,跟在后面的雪莲用手指戳他的后背,催道:“还不快走?一会没空位置了!”海洋顿醒,回头一笑:“这不是等你呢吗?”说着快走几步,跟上夏柳坐到了一张空桌旁。
此时同桌而坐的除了海洋和夏柳,就是雪莲和另外两名女生。海洋暗自窃喜,故意挪动椅子坐到雪莲身边,打算借此机会与她多亲近亲近。
夏柳拿起酒水单子,嘴里说着“霍,这儿的东西可真不便宜!”却还是点了不少啤酒和一些果盘、干果,好像他花钱不知道心疼似的。
说心里话,不管是好友还是情侣,在这样的环境下喝酒聊天确实别有一番意味,唯有两个缺点:一是消费水平有点高,二是有五音不全的票友在那里飙歌。
海洋只顾着抓紧时间跟雪莲套近乎,谈笑了一阵子之后,忽听得一阵破音之声,抬头一看,原来是夏柳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台上,此时正抱着麦克风高歌呢!海洋听得直皱眉,有意在几位姑娘面前卖弄,便说道:“你们听见没?他这是标准的‘左’嗓子!这唱得还不如刚才那大姐呢!”
女生们笑着问:“柳哥唱得不行,肯定你行呗?”
“还用问吗?唱得不行敢这么说吗?”海洋冲着雪莲挑了挑下巴。
“那一会你来几首呗?让咱们开开眼?”
“没问题,等他下来,瞧我的!”
夏柳唱到兴头上了,朝着海洋挥手,意思是哥俩合唱一曲。海洋快步走上台,抢过麦克风就把夏柳往下面推:“哥,您下去歇会吧,在座这么多朋友呢,让大家的耳朵先放松放松,听我来一个!”
夏柳还有些不舍:“你这臭小子,我看你有多大能耐!”
海洋到不是胡乱吹牛,他唱歌确实还不错,一开嗓就震了,一首Beyond乐队的《海阔天空》被他演绎得有模有样,该高亢的时候高亢,该动情的时候动情,几乎所有的客人都被他的歌声所吸引,纷纷侧目静听。
一曲唱罢,掌声四起,海洋得意地向着几个伙伴挥了挥手,夏柳站了起来大声叫好,几位女生兴奋地喊着“再来一首!”。海洋顿时人来疯了,又点了一首拿手的歌,同样,再次让在座的人们鼓掌喝彩。
海洋今天算是过足了唱歌的瘾,最主要的是这样的环境与KTV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有观众,有掌声,有比较强的现场感觉。海洋本想邀雪莲合唱一首,可是人家却说唱得不好而婉拒了,也只得作罢,但看得出她也很喜欢听海洋唱歌,眼中闪动着惊喜和崇拜的光芒。
海洋唱得累了,这才回到座位继续与大家说笑。朋友们都称赞他的才艺,这使他心情格外顺畅,话比平时又讲得多了,当然更多的话题还是要跟雪莲聊;同时酒又喝了不少,正所谓“酒入欢肠,酒入愁肠”。
几个人一直玩到了凌晨才散,海洋是真喝多了,虽说没吐也没倒,但是已经站不住了,神志也不太清楚,至于夏柳和其他几个人什么情况他根本不知道了。
海洋在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有人说:“你们先回,我扶着他走吧!”然后便被一个人很费力地架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外走。他想看清这个人的脸,可眼睛是花的,看不清;他只能感觉到这人的手臂并不是很有力,应该是女生,另外鼻子能闻到她淡淡的体香,是雪莲吗?好像是,他不能确认。
海洋倚着雪莲在路上走了很久——也可能并没有走多远,然后他感觉到自己又进到了室内,看到了床,这是他现在最想得到的东西!他想倒头便睡,可是并不如愿,有人在摆弄他,一会觉得呼吸困难,一会觉得被人压在下面,既能抚摸到细腻的肌肤,又能亲吻到湿滑的唇舌……他的身体被某种力量唤醒了,灼热、兴奋、冲动、渴望等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他不清醒却也无法控制,迷蒙之间反复释放着他的精力,许久以后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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