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羊奶

她是母亲的小女儿，上边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二哥跟她是龙凤胎。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农村穷。谁家添了娃娃，可谓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家里又添一丁，忧的是拿什么养活这个小生命。为此，村里的接生婆建议母亲把女娃送人，好养活同时出生的男娃。

当晚，母亲抱着用崭新的红色包被裹着的孩子，流着眼泪，看了又看。接生婆来了，孩子要送人了。只见母亲将孩子往接生婆怀里一塞，马上扭过身去摸眼泪。当接生婆接过孩子准备迈出门槛的一刹那，母亲转过身来，冲上去一把夺过孩子，跑出了屋子，消失在夜色中。

天亮了，母亲竟然牵着一头羊出现在院子里。那羊满身雪白的毛亮闪闪的，腹下是胀的露出条条青筋的乳房。羊头不停的左右晃动，好像是在打量这个陌生的院子。

母亲回到厨房，拿出一个碗放在羊的肚子下边，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挤压乳头，白白的乳汁挤入碗中。正当母亲换换手再去挤的时候，羊突然抬起后腿踢向母亲。只听“啊”的一声，母亲蹲坐在地上，用一只手捂着肚子，表情痛苦，但另一只手稳稳地举着碗。

父亲听到叫声，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赶快去掺扶坐在地上的母亲。母亲摆摆手，又指了指另一手上的碗。父亲接过碗，碗里的羊奶一滴未溅落出来。

母亲缓缓起身，弯着腰，走进厨房，打开炉子，放上小锅，倒入羊奶，煮了起来。炉子好像读懂了母亲的心事，起火特别快。一会功夫，羊奶的香醇扑鼻而来。大姐二哥寻着香味过来，围着小锅，好奇地问：“娘，这是什么好东西？一定很好吃吧！”母亲轻轻摸摸俩孩子的头，转身端起小锅，将羊奶依次倒入准备好的小碗中，那碗小的比碟大不了多少。但第四个碗里的羊奶明显多一些。

大姐，二哥都津津有味的喝了起来。三弟是父亲喂的，小女儿是母亲喂的。小女儿很懂事地配合着母亲，不急不闹。每喝上一口，就给母亲一个甜蜜的微笑。母亲望着女儿，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笑容把母亲眼角的皱纹挤得更明显了。

孩子在一碗羊奶中成长着，关于那头羊怎么被身无分文的母亲牵回家的迷也在继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