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豆角

最近去市场买菜，总能看到扁豆角的身影。

有紫色的，也有绿色的，扁扁的身躯，包裹着里面的豆子，静静躺在菜摊上。

每次看到扁豆角，都会勾起儿时回忆，让我想起那首儿歌：

小萝卜，咯艳艳，俺去姥姥家住两天，姥姥看见很喜欢，妗子看见瞅两眼。妗子妗子你甭瞅，扁豆角开花俺就走……

姥姥，妗子，扁豆角开花……熟悉亲切的感觉扑面而来，一瞬间似乎又回到了扎小辫的童年时代……

扁豆角是一种充满乡土气息的植物，小时候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爱在院子里种上一两棵扁豆秧苗。

一天一天，扁豆秧苗沐浴着阳光雨露越长越大，顺着墙壁越爬越高，最后竟越过墙壁爬到了墙外，扁豆开花的时节，家家墙壁上都一片葱茏，浓密的叶子中间点缀着一粒粒紫色的小花。

扁豆花朵很细很碎，藏在叶子中间不易被发现，所以我一直以为扁豆不开花。因为扁豆秧苗旁边常常有牵牛花缠在一起生长，常有牵牛花开在扁豆秧苗上，也曾让我误以为那是扁豆开的花。

后来花朵越来越多，就渐渐从叶子中间露出，依着墙壁高高擎在枝头，像一朵朵紫色蝴蝶落在扁豆秧苗上，迎着阳光闪烁紫色的光辉。远远望去，一墙碧绿，一朵朵紫色小花，煞是好看。

在天气转凉、花朵渐渐稀少的深秋季节，扁豆花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正如郑板桥在诗中形容的——“满架秋风扁豆花”，最不显眼的花无意间成为一枝独秀。

秋天开花且秋天结果的植物不多，扁豆花还在一朵朵开放的时候，就悄悄结出一串串扁豆角。

扁豆角形状像一叶扁舟，边缘微微泛着紫色的光晕，越往中间颜色越绿，中间微微隆起一两个鼓包，里面包裹的正是扁豆。

在温暖的秋日阳光里，扁豆角一串串挂在枝头，让人看了心里油然而生喜悦之感，我常常喜欢望着一墙的扁豆苗出神，内心是富足安宁的感觉。

对扁豆最深的印象就是那一墙碧绿中摇曳的扁豆角，那幅画面成为记忆中美好的一部分，对扁豆角的味道倒是没什么太深的印象，似乎扁豆角只是种了来观赏的植物，味道并不重要。

偶然一次看到孙犁写扁豆的一篇小文，开头写道：

“北方农村中产以下人家，多以高粱秸秆，编为篱笆，围护宅院。篱笆下则种扁豆，到秋季开花结豆，罩在篱笆顶上，别有一番风情。”

这段描写和我记忆中的画面十分契合，读来倍感亲切。接下来孙犁写到在山上吃扁豆的一次经历：

“1939年秋季，我在阜平县打游击住在神仙山顶上……山的背面有一户人家，他家依山而盖成，门前有一小片土地，种了烟草和扁豆。他种的扁豆，长得肥大出奇。扁豆有一种膻味，用羊油炒，加红辣椒，最是好吃……我在他家吃到的，正是这样的扁豆。每天天晚，我从山下归来，就坐在他的已经烧热的小炕上，吃他做的玉米面饼子和炒扁豆……灶上还烤好了一片绿色烟叶，他在手心里揉碎了。我们俩吸烟闲话，听着外面呼啸的山风。”

很喜欢这段文字，一直记了很多年，每逢想起心里就感觉一阵温暖。

扁豆角，在我心里，已然成为家园的象征，想到扁豆，就想到家。无论是那爬满墙壁或者篱笆的身姿，还是被热油炒熟的味道，都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又是扁豆开花结豆的季节，已经看不到熟悉的一墙碧绿，于是把思念寄托在那一只只扁豆角里。

每逢在市场看到扁豆角，都要买上一些，摸着结实的豆角心里都感觉踏实，带回家无论快炒还是凉拌，不管好吃不好吃，都会一次吃完。

2022-9-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