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陪儿子去保定参加了省少儿象棋锦标赛,返程的车上,孩子很认真的对我进行了点评,说我这次陪赛,进步很大,没有给他压力,也没有让他难受。
这次锦标赛中,他接连弈和了本届冠军和一个队友,输了两盘,对手分别是上届冠军和本届第十,最终名列第八,也算不错的成绩。但赛程前半段他连续取胜时,我确实非常兴奋,巴不得他能继续胜利取得冠军。孩子在赛场攻杀时,我在房间里也是紧张不已,带的闲书和专业书都一样待遇,根本没有心思看进去,极其期待他回来的脚步声,又怕看到他进门时脸上的沮丧。大卫带领手下勇士追击敌人,在比梭溪留下一批人看守器具,我想这批人在期待大卫得胜归来时也是这样的心情吧。每盘棋都将近一个小时的紧张计算与思考,对孩子来说已经是非常大的挑战了,不是我进步了,是我明白争战归来的勇士,不应该受到苛责。
我开玩笑的问他:如果爸爸在你输棋时埋怨你,或者在全部比赛结束时指责你“拿不到冠军不知羞耻”,你会怎样想?孩子狡黠一笑,立即换上了鄙视的眼神,慢慢地说:那我就反击你,说 “四十了还没当上元帅不知羞耻”(他对拿破仑、亚历山大、凯撒等少年成名者的生平非常熟悉)……狭窄的座位上,我们俩相视一笑,孩子脑袋扎进了我的怀里,撒娇要走了我手机要玩游戏。
关于不知羞耻的说法,我最早知道这一句是在我八岁左右,大哥已经上了大学,二哥和我相差不大。假期里一次我和二哥有了争端,大哥没有问是非曲直,直接斥责二哥,说他考不上初中不知羞耻。看着二哥挨骂后难过的样子,我第一次没有以往发生争端得胜之后欣欣然的得意。当时二哥又上了一次五年级,而我升入四年级。
不久之后的一个下雨天,我和二哥放学路上又起了争端,在各种相互攻击之后,我学着大哥当时的口气,又使出了“考不上初中不知羞耻”的大招。二哥怔了一下,气急败坏想直接动手揍我,我做好了挨揍准备,最终是却后悔不已的看着二哥扑在泥地上大哭。那是记忆里我言语上最恶毒的一次,后悔至今。
我给儿子讲过这个故事,他知道了当时全乡近两千多的小学毕业生,只能有不到二百人能上初中的情况后,觉得他的二伯当时应该是因为怕回家挨揍而没有揍我,我的言语实在太过份,值得一揍。所以现在我半开玩笑用这类言语说他时,他并不受伤害,反而会就反击。
《知乎》上面,在最反感的父母言语中,不是就事论事的指责的训斥,而是以“别人家的孩子如何如何”为武器的全方位的否定和贬损。回头想想,我应该是别人父母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所以感触不深,我的父母一直对我宠爱有加,即使真的在某些方面做得不好,也舍不得以重话提醒,更不用说会用到“不知羞耻”这样的言语。
写出《变形记》等天才作品的卡夫卡,曾在临近生命晚期时,给他的父亲写过一封信,在信里写出了他一直想对父亲说的话。他的父亲的严厉与在家中的强势,让他一生都战战兢兢,不敢去勇敢决定什么。文中的一句话,让我无法直视:父亲,你是我衡量万物的尺度,却让我彻底失去了自我……
前年年初,二胖出生,我又面临着脱军装与否的艰难抉择,好多次因为大壮一点点淘气而严厉的斥责甚至上手打他,好在老婆总护着孩子,给了他安慰和支持,不然,肯定也会给孩子留下阴影。
这次邯郸赛场,我依然见到了不少的父母,在孩子沮丧地走出赛场时,不是安慰和支持,有的是指责,有的是迫不及待地指点战术。其实能参加锦标赛的孩子,哪一个不是在当地小有名气?又哪一个不明白棋盘如战场,需要全力去争胜呢?当他们努力之后却不得不接受失利的时候,真正需要的,是最值得信赖的怀抱,而不是其他。
《圣经》上发问“泉源能够从同一个出口涌出甜水和苦水吗?”任何一个父母,都愿意让孩子感受到自已的爱与期待,那么,多说造就人的祝福的话吧,遇到问题,至少是温言规劝,管教亦可,但,“不知羞耻”这样的言论,永远不要成为父母口中的恶言,不要出现在孩子需要接纳和安慰的时刻,否则,真正“不知羞耻”的,不会是受伤害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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