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哥哥,等这片桃林花开十里,我就去给你做压寨夫人。”杨慕云把头靠在独孤岳的肩膀,笑靥如花,竟让天边的晚霞逊色三分。
“哈哈,下个月桃花便开了,我回家准备聘礼喽。”两人正说笑着看到村口集结了大批士兵。
“这是……”杨慕云满目惊恐。
“云儿,你赶快找个地方藏起来,我过去看看。”
“小心,岳哥哥!”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大军缓缓进村,一人在队前高喊:“村里的人都听着,宇文烨将军奉旨剿灭青云寨的响马,余孽独孤岳就在村里,有人胆敢窝藏,格杀勿论,搜!”
军兵冲进民房烧杀抢掠,哪里是寻人,分明与屠村无异。
“我命在此,有本事来拿!”独孤岳提着长剑冲杀而来,一瞬间便被军兵团团围住。
“岳哥哥!”杨慕云的母亲一把将她的嘴捂住。
“什么声音?”
“禀将军,柴垛里有人。”几个人七手八脚扒开柴垛,里面正是杨慕云一家,军兵举刀便砍。
“住手!”宇文烨高声喊道。
听到命令,那几名士兵向后退去,宇文烨翻身下马,向这一家三口走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杨慕云,突然笑道:“哈哈哈哈,没想到这小山村里竟有如此佳人,带回去!”
几只大手将杨慕云拖走,人性在此一文不值。
“爹!娘!”杨慕云突然感到脖子后面一下重击,昏了过去。
宇文烨把杨慕云抱上马,吩咐士兵对其父母杀无赦。一个兵丁匆匆跑来:“报……将军,独孤岳被人救走了。”
“混蛋!追啊!”宇文烨一个大嘴巴将这报事的兵丁扇地原地转了一圈。
“禀……禀将军……是被……是被观音院的和尚救走的……”兵丁跪在地上哆里哆嗦。
“观音院。”宇文烨皱了皱眉,道:“算他走运,打道回府。”
冰冷,潮湿,伴着老鼠啃食木头的声音,杨慕云缓缓睁开双眼,自己被死死地绑在一把椅子上,双手被铁链锁在身后动弹不得,屋里光线很暗,隐约感到是一间废弃的书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一个又肥又腻的女人,一身的庸脂俗粉恰到好处的表明了一个媒婆的身份。边走便笑道:“哎呦,这就是那个好命的姑娘呀。”
杨慕云低头不语。
“我说姑娘呀,你知道咱们少爷是谁吗?那可是宇文烨,当今丞相的长孙,有什么想不开的呀,能嫁进相府是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呀,何况你父母已死……”
“你说什么!爹娘……”
“啊……”媒婆意识到失言,连忙改口:“我是说你爹娘也是希望你过上好日子嘛,要不然……“
“你别说了……我愿意……”杨慕云哽咽了一下,身体止不住地抖动,眼泪被硬生生憋了回去,嘴唇开裂,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哎呦……姑娘真乖,啊不,应该是少夫人,瞧我这嘴真笨。”老太婆眉开眼笑,一溜小跑出了屋门,大喊:“快通知少爷,少夫人同意了!”
时间不长,便听见门外传来宇文烨的声音:“这么快就同意了,还不快去松绑,王婆,快找个好日子,我要赢取美人,哈哈哈哈!”
哎呦少爷,下月初八就是好日子呀。”
“那就下月初八,这事儿由你操办。”
“少爷放心。”
听着门外两个恶心的声音,杨慕云暗自发誓:成亲之日便是你宇文烨偿命之时。
“云儿!云儿!”独孤岳猛地一翻身,从床上摔了下来,双手在地上胡乱的摸着,喊道:“来人,点灯啊!”
“施主,这是白天。”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听口气是个和尚。
“白天?我的眼睛……”
“施主已昏迷三日,能捡回一条命已是我佛慈悲,还请施主安心调养。”
“带我出去,我要去找云儿。”
“阿弥陀佛。”一声苍老的佛号从门外传来,“恕老衲直言,少侠双目失明、五脏俱损,已时日无多。就算无人阻拦,少侠也未必走得出这禅院,你口中的云儿可是个与你年龄相仿的女子?”
“正是!前辈见过她?她现在在哪?”
“少侠莫慌,那女子已被高人搭救,想必性命无虞。”
“师父。”小和尚突然打断了老僧的话,像是要提醒他什么,却见那老僧一抬手,摇了摇头,便止住了后边的话。
独孤岳自然没有看到这两人的动作,问道:“我还能活多久?”
“最多七日,但你若能皈依我佛,我便传你佛教功法‘不灭心经’,保住性命也未尝不可。”老僧缓缓道。
“哼!你这是什么地方,难道佛祖只救自己的弟子吗?”独孤岳不屑道。
“少侠此言差矣,此处乃落伽山观音院,我佛普度众生,可这‘不灭心经’乃我派绝学,若落入外人手中,恐后果不堪设想。”
“云儿还在等我,我怎能与你出家,我现在就下山!”说罢独孤岳起身,摸索着向门外走。
“少侠请便,若日后你那位云儿姑娘前来寻你,见到的却是你一座孤坟,必会伤痛万分。”
“你……”独孤岳欲言又止,扶着墙壁大口喘着粗气,心中暗想:难道这一生真的会终结于此,山下的桃林含苞欲放,我却与云儿天人两隔,这是命运开的玩笑,还是玩笑般的命运!大千世界岂会为我流泪,云儿,愿你幸福平安,替我看遍这锦绣河山。
一声长叹,独孤岳转过身来双膝跪倒:“弟子独孤岳,拜见师父!”
一寸尘缘一寸发,尘缘落尽半壶纱!
时间从不等人。
十几个侍女伺候着梳洗穿戴,杨慕云呆呆的盯着眼前的铜镜,仿佛要把它看穿。
“我们少夫人可真美,要说是公主都有人信呢。”
“那可不,听说公主出嫁的凤冠,只比少夫人的多了一颗珍珠。”
“还有这手镯,听说是皇后娘娘送的呢,咱们少夫人可真有福气。”
听着下人们无休止的吹捧,杨慕云闭上双眼,想着今夜的刀山火海,竟被人说成是福气,真不知是可怜还是可悲。
“一拜天地……”
杨慕云麻木的磕头跪拜,此时的心似乎平静了许多,生命靠着一个信念在维持:若无法手刃仇人,便赴黄泉尽堂前之孝。
繁琐的礼仪仿佛是为了让她的生命多延长片刻。不知过了多久,在众人的推搡下,进了一间屋子,她知道这是婚礼的最后一个环节,离仇人只有一步之遥!
上等的龙涎香也掩盖不住宇文烨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亲爱的小娘子,为夫已经等不及了……哈哈哈哈哈……”宇文烨迫不及待的挑开了盖头,杨慕云那副视死如归的眼神令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但转念一想:这小妮子手无寸铁又能奈我何。眼睛一眯,饼大的脸上写满了淫荡,一把将杨慕云推到在床,撕开衣服,疯狂的亲吻着少女的身体。她没有哭喊,也没有反抗,倒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宇文烨的眼睛猛地鼓了起来,双手抓向自己的喉咙,不停地干呕、咳嗽,嘶哑道:“你……竟然……把毒药……涂在身上……”话音未落,一口鲜血喷出,气绝身亡。
推开宇文烨的尸体,穿好衣服,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站起身来。门外的侍女像是听到了屋里的异动,轻叩房门,道:“少爷、少夫人。”杨慕云推开房门,侍女们见她披头散发,衣服上还带着斑斑血迹,吓得连连后退。
“少夫人……您……您……少爷他……”下人们一个个瞠目结舌。
“去告诉你家丞相,我杨慕云大仇已报。”说完径直朝院门走去。
一个胆大的侍女跑进房间,紧接着便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府里的兵丁闻声赶来,将杨慕云团团围住。
老丞相匆匆跑来正要上前,却被管家一把抓住,急忙道:“丞相不要冲动,此女来历不明,小心被她暗算。”
“我孙儿在哪!我孙儿在哪!”
“已经先你一步,与阎王相会了。”杨慕云轻描淡写道。
“弓箭手!”老丞相咬碎钢牙:“你究竟是何方妖女,还我孙儿命来!”
“废话少说,但求一死。”杨慕云声音不大,却把每一个字送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好啊……好啊……我要让你挫骨扬灰!给我放箭!”
那一刻,望着如飞蝗般的箭雨从天而降,仿佛看到了村外的桃林,花开正艳,清风拂过,灼灼其华。
“岳哥哥,你许了我十里桃花,我却不能许你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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