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爷爷奶奶去世了以后,我们一家就很少回老家过年了。一则觉得过年的时候老家实在太冷,二则觉得回去了也麻烦大伯小叔他们张罗,又是洗晒被褥又是忙活十几口人的吃饭。爸爸是最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能不麻烦就尽量不麻烦,即使对方是亲兄弟他也一直坚持着他的观点和做法。
从国庆节开始,妹妹就约着我一起回老家看看大伯,却因为时间不凑巧始终没有实现。大伯是在我高中的时候,具体记不清是几年级,脑溢血出院后就退休在家了,避不开的后遗症就是有侧肢体走路变得不太灵活,有时拖着那侧不太灵活的肢体只能在村口转转,太阳好的时候搬个板凳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就连在我小的时候他坐着单位的吉普车常来的我家现在也很少有机会来了,哥哥们都在县城忙着自己的事,孙子上学忙,周末也不是常常回来。可即便如此他对我的关心还是一如既往,每每在我鲜少打电话回去或者他打来电话的时候,都殷切的一遍遍问我,孩子乖着没?…孩子乖着没?在我听到他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就会让我泪目,我知道他问的是我的小孩,但这也是我无比熟悉的一句话,因为在我小的时候他打来电话常常问的也是莉莉乖着没?…莉莉乖着没?
大伯没有女儿,确切的说有过一个女儿,只是这个妹妹在我很小的时候得病早夭了。从零星的记忆和大人们故意避开我们小孩说的只言片语中我断定那是个很漂亮的妹妹。很可能也是因为这份遗憾,大伯对我很好,在我那些很少当黄毛丫头的日子里居然给我买过红头绳,这件事也促成了我为数不多的深刻记忆。
我待在老家的时间其实并不多,不外乎是寒假或是暑假。据妈妈说我小时候过年回老家都是两身新衣服,因为回去时穿的那一身一定在年初一之前就脏的见不了人了,必须得再备一身新衣服大年初一穿。但即使回去的时间并不多,却也构成了我最美好的老家记忆。这份记忆里有大夏天我们人还没到家,小叔已经从地里摘了最大最熟的西瓜洗干净冰镇在井水里就等我们回去切开吃了;这份记忆里有哥哥们带着我在西红柿地里找最大最红的柿子给我吃,现在的西红柿味道哪里还比得上;这份记忆里有小时候中秋节面对的唯一的月饼--水晶饼,我只吃外面的饼皮不吃馅,奶奶一定悄悄为我剥好一小碗的饼皮,也许这时会被说好傻吧,不吃馅只吃皮,可我知道我吃到的更是爱,来自奶奶的爱。
可是对于回老家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既期待又害怕,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又在逃避什么,也许我害怕和逃避的是大伯的衰老以及越来越差的身体状况,也许我逃避的是爷爷奶奶去世后我心里那份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也许我逃避的只是自己的无能为力,也许我始终无法面对的只是那个在亲情面前一击即溃的自己。
诚然我也知道,生老病死是大自然不可逆转的规律,那么我们能做并且要做好的就是别给自己和亲人留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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