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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 | 春水渡 (7)

中篇小说 | 春水渡 (7)

作者: 天水碧 | 来源:发表于2018-07-25 15:24 被阅读0次

    “今年的生日,就交个我来安排。”悠悠对徐秋荻说。

    出院的一个月后,是徐秋荻三十三岁的生日。生日这天晚上等最后一个客人离开时,已近十点了。悠悠关上大门,从冰箱取出蛋糕,五斤糯米酒。

    “酒,你就不要沾了,看着我喝,你负责吹蜡烛,许愿。”悠悠拉着徐秋荻在桌子前坐下。悠悠说完,跑去厨房煮了碗清水面。 

    悠悠一脸喜色,把面条端到徐秋荻面前,亮开嗓子:“资深美女煮的长寿面,恭喜荻美女重获新生,顺便祝愿我貌美如花的叶悠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徐秋荻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她喜欢悠悠身上的热情劲,有劲,有力。白瓷碗里,碧绿的青菜叶子覆在细软的面条上,像早春的点染在南明山上的新翠,那么有活色,有生机。

    徐秋荻也煮过很多次这样的面,不同的是面条上卧了切好的香肠。悠悠端着蛋糕踮起脚围着徐秋荻,转了个圈,把蛋糕放到桌上。徐秋荻抿嘴笑,悠悠总是让心生暖意。

     徐秋荻给周卫平煮过生日面。当时,周卫平吃了一大碗,心满意足地对她说,你真是个宝。除了那年,两人的生日是同一天,命中注定的百年一遇。此后,两人的生日,前后隔了好些天。徐秋荻没法不让自己去想,周卫平过生日时会不会想起自己?

    米酒入口清甜,后劲却很足,不知底细的人头次喝,毫无戒备,等后劲上来了,才发现自己轻敌(酒)了。悠悠第一次来凤凰就是这样喝醉的,搂着徐秋荻在沱江边哭得梨花带雨,哭她一次又一次夭折的爱情。

    只有两个人的生日会上,悠悠一个人差不多喝了快两斤米酒。

    “你知道锁骨菩萨的故事吗?”悠悠问。

    “知道。”

    “我想我大概也是锁骨菩萨吧。”

    悠悠放下酒杯,转身趴在沙发上,仰起头,看着徐秋荻说,我遇见的每个男人,我都是想结婚的。我学会煲汤,学会手擀面,学来学去,都能开餐馆了,却没有留住一个男人----的心,还有身。悠悠提高嗓门,我呀,就是从男人的心上路过,留下一个影子而已。有些女人说我爱钱,谁不爱钱啊,可是我也爱人啊。每一次我都是真心的。

    悠悠咧嘴一笑,眯着眼睛望着徐秋荻说,我是来渡那些男人的吧。说完,脑袋伏在抱枕上,又开始哼歌。

     锁骨菩萨的故事,悠悠和徐秋荻聊过。悠悠每次失恋必喝酒。和某大学教授分手那次,悠悠一个人喝了六瓶啤酒,躺在沙发上酒意醉浓地讲锁骨菩萨的故事。

     在网上看到一个故事,悠悠说。讲一个很有姿色的女子,以色事人,后来呢,死了。跟她有过关系的那些男人呢,悲伤之余深感惋惜,就把她葬在马路边。没过多久,来了个西域和尚,看见这个女人的墓,敬礼焚香,跪地磕头。过路的那些傻子很好奇,就问和尚,一个不正经的的女人,谁都可以做她老公,干嘛要给她磕头?和尚说,她是锁骨菩萨啊,一生舍己为人。那些傻子不相信,开棺一看,女子骨架交缠像锁着一样。

    切----,那些凡夫俗子啊,都是猪油蒙了心,眼蠢!本姑娘是在渡他们呢。

    那是徐秋荻第二次看见悠悠失恋喝酒,要么哭,要么话多,喜欢跑出去,在巷子里走来走去。算起来,悠悠失恋有五次了,每回失恋,她都迫不及地进入下一场恋爱。悠悠问,为什么,我一说要结婚,那些男人就跑?秋荻,你说我是不是来渡那些男人的?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檐雨跌落在石阶上,撞出的声响时大时小,徐秋荻听在心里,想那些雨滴像是怀着前仆后继的决绝之心。像悠悠每次飞蛾扑火一般投入恋爱。

    春夜有点寒凉。徐秋荻起身拿条披肩搭在悠悠身上。悠悠一把拉住徐秋荻的手,醉眼迷朦地问,你信不信,女人在想象中可以过完一生?

    悠悠转了个身,歪躺在沙发上楚楚可怜地看着徐秋荻,说我已经过完好几生了。每回谈恋爱,我就想像和他结婚时的情境,和他生小孩,和他家大姑八大姨的往来,孩子大了,出去了,我和他游完全国,游世界。当然,可能会出现小三,最后被我机智的赶走了。我可能也会对某个男人动了心,但我还是忍住了。有时候想啊想,一生就过去了。男人一个一个从我身边离开,我就想,幸好没结婚,不然,大概会离婚吧。

     徐秋荻喜欢悠悠。沱江南门城楼下,有个视力弱势的小伙子,总在傍晚时分坐在石凳上拉二胡。夜深了,游人早已散去,他还在那咿咿呀呀地拉着。悠悠经常买上两罐啤酒放在他身边,有时候朝小伙面前的搪瓷碗里放十块钱,有时坐在小伙子旁边的石凳上听他拉曲子。有次,悠悠和他聊天,得知小伙住的地方是楼梯背面隔出来的房间,冬天漏风厉害,她跑去超市买了床丝绵被给他。

    茶坊的巷子尽头,有个独居老人,靠捡垃圾为生。但凡店里有纸箱包装盒空出,她给老头攒着,攒了几天不见老头过来,悠悠踩着高跟鞋,一路钉钉作响地钉到老头家门口,伸手叩门上的铁环,喊老头去收纸箱,惹得旁边几家客栈的老板说,悠悠是凤凰流动的风景。

    夜深了。悠悠从沙发上抬起身,嘟起嘴,眯着醉眼说了句:你不要再想着他了啊,心被划拉的血痕再多,他也看不见。说完倒在沙发上,沉进醉酒带来的睡眠。

    手术后,徐秋荻决定给父亲和姨妈打电话告诉自己的情况。姨妈在电话里哭,责怪秋荻,说这么大的事不该瞒着家里人,说她心太大,不知深浅。姨妈在电话里数落完了,止住哭,跟徐秋荻说,她会在秋荻每年生日前后给她做平安表祈求神灵保佑她平平安安。父亲要给秋荻转笔钱,徐秋荻考虑了几秒还是同意了,她怕父亲心里有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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