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北访古拾零

作者: 梦泽蒹葭 | 来源:发表于2018-12-26 20:30 被阅读0次

    清明摘星台     

            一直对豫北几个小县印象不错。翻阅《河朔访古记》、《河朔古迹志》等资料,一个古建筑、金石碑碣的宝库在眼前渐次打开。仅是河朔两个字,就给人一种高旷、清峻的体验,渲染出别样的古文化生态,南方古建筑或繁复或精巧、士大夫气更浓,缺少的却是这种朗然的气象。

            于清明时节瞻彼淇澳,淇水现在并不穿淇县,而是从东部滑门而过,终究是件遗憾的事情。清明节难得清明的熏风吹过高耸的摘星台,仿佛在低诉着诗经《氓》从总角之宴到二三其德的伤心事。夏商周断代工程又否认了把淇县作为朝歌故城的传统说法,不过,历史也可以看作一种诗学,从殷商王宫到卫都名邑,一个个送子涉淇的故事走在历史的敏感区,打磨着览万物于一瞬的通透。

            至于澳水,有人说就是不远处的折胫河,当年剖胫验髓的发生地。今天看来,妲己之于纣王,是权力的转承、寻租,这首先也是一种资能、一种特许,而之所以会引得天怨人怒,只能归功于高悬于头顶的微弱星光所提供的精神引线。有黑色幽默说剖胫验髓,至少在中国,是最早的设置对照的解剖学实验,其实,现代科技不正是以自然律,或效率、功用的名义不断扫除着本就微弱的星光的引线吗?要说索性直接摘星,不就是比干忠谏而被摘心吗?摘星台最高处立着心星阁,命名何其妙哉!

            心星阁的四面是四幅对联,最喜欢的一幅是“急管嘈嘈十指独掩弟子目,禾黍渐渐千古绝唱麦秀歌”。上联讲的是孔子周游列国路过朝歌,弟子因殷纣故地和卫风靡靡而竞相掩目,下联讲箕子屡谏无望,佯狂街市后又将教化远播荒服,殷亡后触景生情而作麦秀歌。前者今人多指责为做作,但在礼崩乐坏的时代,原始儒家的高标以绑架道德的方式也是在保持着一种精神的位势。心星台前有忠烈坊,坊前有岭南文化孕育出的硕学饶宗颐题写的“比干摘心处”碑,隶书温润而又爽利,劲健却不闳肆,颇具中庸之美。而淇县在先秦之后,除了曹魏和北周武帝时期短暂升格为郡——当然这也是邺城剧烈政治动荡的余波,就逐渐成了一个生活气息浓郁、区块布局合理的河朔小县。简言之,从封神榜回归到了麦秀歌,不含那个特殊所指的麦秀歌。

            摘星台地层文化观察室一旁是麒麟壁,原来是纪念比干、箕子、微子的三仁祠的照壁。现在三仁祠除了林姓寻根问祖、祭拜比干,已经变成了财神庙,麒麟壁也未回复原位。麒麟壁雕刻于明正德年间,可是与大多数明正德石刻线条的宽绰、圆润不同,神韵显得古拙、峭硬,左侧的小麒麟蜷而欲立,模仿者中间大麒麟的姿态;右下角的小麒麟不怒而威的五官有被抽象成一些符号的倾向,也不理会右上角头向下倾、显然对它有意的松间神鸟,鸟的翅膀和尾巴作出一个符号化的交叉状。整幅照壁有那么一些民间年画的气息。

            观览时间最长的是南门正对的陈婆造心经浮图,可算是移到这里的开元九年唐代建筑。塔方形叠涩窑檐式,由青石垒砌,七级。每级四面各凿一小佛龛,内雕一佛像。查资料知塔心室正面辟半圆拱门,门颔上雕一兽头,门楣上雕狮首,两则各雕一力士,可惜想必拱门已被文保部门收起保管。心室的后壁可见一佛二菩萨,佛脚踏二莲蓬,这在大量的莲花化生形象中显得非常独特;身形丰满,肉髻高耸,又是唐代佛像特征。佛身后有桃形背光,背光内雕六尊佛像。心室右壁刻唐开元九年《陈婆造心经浮图记》,可惜漫漶不辨。陈婆,泛指老妪,捐资建浮屠一座,于塔心室中保藏心经,当然有中国民间崇拜惯有的功利目的,但也未尝不可以过度一点,诠释为一种心影的投射。教徒的身体是佛的言语的容器,又何必限于某一种宗教呢?易中从兑、离到巽,唯一的阴爻虚位出这种泛性论意义上的作为容器的存在。三个卦中阴爻依次下移,生命的空间随着年岁、阅历的增长也被世俗所填充,生活世界中的一次次决断也越来越需要聆听生命意志更深处的质询。哪怕阴霾遮蔽了漫天星光,和游戏规则博弈的每一次决择中也闪耀着来自个体生命深处的灵明之光。

            相比明万历三十六年的无耳朵狮子,我还是更喜欢立在三仁祠门旁的母子狮。把母狮哺乳时的情态刻画得惟妙惟肖。头颈透着威武的母狮把一只前爪按在一只小狮子上,作爱抚状,另一只出于本能争先恐后从臂弯里钻出头来,还有一只行动慢些小狮子被它俩压在身下,母狮子好像一时也顾不上了。若不是平日里对猫狗哺乳的悉心观察,断不能为此传神之作。

            整个园子树木葱茏,去年留下的金色楝果和新生的嫩绿榆钱映着白瓷一般的云朵后暖热的清明碧空,本地的老人们围坐着,遥望远处的宝珠塔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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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扯淡碑,愚人?扯淡?

            愚人节刚过,探访到这里,可真不是穿越,实乃见诸史载的清初墓碑。碑阳刻“扯淡”二字,碑额和碑身之间有一阴刻横线,线上刻“再不来了”。一定称得上是中国最奇特最神秘的文物之一。

            规范的著录中应该是“泰极仙翁脱骨处碑”,网上到处流传说此碑原立于淇县北圈门外,后来几经周折而得以保全,上世纪80年代被发现其旅游价值,始移至县城中心的摘星台公园保护起来。但查阅比较可靠的资料,清末民初绍兴籍著名藏书家、金石学家顾燮光著民国八年版《淇县古迹志》,言该碑那个时候在北关外道路旁,顾氏也谈到泰极仙翁脱骨处(处字今不存)等七字两侧小字语颇费解,亦推测是明末遗老所立。

            仔细看来,这块碑还有许多费解之处。如碑阴上部明确刻有“碑阴”二字,似画蛇添足,又似在提示些什么。后刻”为善最乐”4个大字,两侧各有联语一幅,右曰“不负三光不负人不欺鬼神不欺贫”,左曰“有人问我修行法只在虚灵自然间”。此为修道人惯用语,并不为怪,所谓“为善”恐怕也不能从一种伦理意义上来解读。从目前考察来看,右侧还勉强可以辨认,左侧已完全漫漶。

            更神秘莫测的还在碑阳小字。乍一看似乎是避世修道者的呓语,但细玩文意,还是能发现一些线索的。墓主人是沐氏(水木氏),燕(北京一带)人,明末访道修炼于云梦山(该碑究竟初立于何处无确切记载,但几次移位都在云梦山脚下)。联系当时时代背景,应是躲避改朝换代之际京畿的大变乱。若不信,更奇特的还在后头,“事迹已详载甲申(崇祯十七年)记矣,予等不敢再赘”。假如墓主人撰碑文时不全是荒谬语,能详载于“甲申记”,定需要在明季的权力体系中处于不凡的地位;于碑文中“不敢再赘”,又是有什么隐情呢?更让此人的身份愈发不同寻常、扑朔迷离。“修道者不言寿,后人要考索的话,大概活了十二纪(144岁)吧”,此当然是不经之言,余生唯于“四空”中琴棋书画自娱也。问题就来了,若真是潜心修道,不记人间寿,人世的兴替于己无关,亦觉本无可留恋,“再不来了”,为何又偏要立此碑,把自己生命的印记留在人间?并在隐与显、有与无之际透露给后世几多讯息?这其中是否有某种不甘?甚或有明末遗老之未竟功业纠葛于幕后?孙夏峰隐居不远处的百泉讲学,心也有不甘的。

            从碑文字体上看,真隶行兼备,顾燮光特赞其隶体。细细体悟一下,提按顿挫间慵懒、率意的神貌仍然可以认为是一人所书。不过,碑阳确有打磨、翻改过的痕迹,最原始的字迹还能仿佛一二,承载越深,就越增加了探究的难度。

            对于撰碑文者即墓主人,流传多种说法,甚至有说是并未死于煤山、流亡河朔的崇祯皇帝的墓碑的。但孤证不立,带着明显主观意图的“考证”实为噱头。曾经读张岱的自为墓志铭,感叹那沛然汩出的才情中真真是忏悔和悲悯,今天摩挲“扯淡碑”,自撰碑文的“沐氏”反倒愈发有趣可爱了。且不说江山易主、伦理冲突中士人的艰难抉择,同时河南籍,最终成了周亮工还是汤斌实乃左右于历史的荒诞。在明末那个“不堕落就不能称之为人”的时代,旧的道德文章早已丧失了提聚整合之力,失却了自己世界的士人,在面对汹汹的市民文化之湍流时,由于不甘和隔膜又无法回归自己的大地。悬浮于大地和世界之间,正如已故学者余虹所说,只有荒诞了。反认他乡是故乡,“扯淡,”,是最终给予荒诞他乡的荒诞一击,假如那时他们心中还有一个故乡的参照系的话。“再不来了”,只是,这绀紫色的幽默,终是出于“早熟的婴儿”们之口,听起来便更像一个小孩子在赌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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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泉,百全

            去一百多公里外向往已久的百泉,前些年了解到孙夏峰先生其人后,便更欲探访其遗踪,不料景区如此破败疏于管理。正值端午小长假,苏门山西北麓的百泉宾馆也不见营业的迹象,自带的面包派上了大用场。湖西的邵夫子祠南侧的一间院子成了某文物部门的办公地点,廊庑里却立着好多方记载孙奇逢事状或兴修孙奇逢祠堂的清碑,九点多钟盛开的蓼花点缀一旁,很怀疑这里曾是孙奇逢的祠堂所在。古迹的荒芜颓败正引得我去细细品味,物华阑珊,不减意兴盎然,历史的云烟在将散未散之际,融得才具卓落的魂灵翱翔于百泉的山川物象之间。

            不过再一想,斗转星移,烟花寥落,风沙为患的豫北小镇仍能留得一湖清水已实属不易。从东华门入,过课桑亭,沿南湖岸边而行,一个当地人钓上来一条很大的白鲢,这可是对水质要求很高的鱼。北向,从狭长的多孔桥到达清晖阁,二层,歇山建筑,檐瓦脱落,匾额漫漶,抚摸着阁四角生长了千余年需几人合抱癭瘤肖形的大柏树,放眼茫茫水面,倒是十分惬意。烈日当空的水面上溽热难忍,有青灰色的堤岸、孔桥、亭台、怪石覆盖着,反射光给滤出了一层清晖。湖北的苏门山黛色葱茏,未知建筑的琉璃瓦不时闪耀,整个百泉辽阔肃穆,尽显北国园林的风采,仿佛一个没落的贵族,不复当年却仍气度不凡。

            百泉成了“零泉”,是不能不让人遗憾的。只能从湖北“噴玉亭“和”涌金亭”的名字遥想明清时曙霞枕泉、浮光跃金的盛景。八百里太行从西逶迤而来,没入地下稍许又破土而出,便是苏门山,苏门山下便有许多孔泉眼汩汩,便有许多硕学鸿儒高人逸士从大平原而来结庐于苏门山上。就着涌金亭四角昏暗的光线,找到了苏轼题写的“苏门山涌金亭”和元代大儒许衡撰文的石碑。过了一个多小时,我沿山路走到半山腰的龙亭,是为感康熙减免征收附近几县的漕粮之恩所建,九十年代重修时只剩下台基和大碑。整个亭子重修用木料搭建成非常复杂精致的斗拱结构,藻井里木雕的龙头悬垂着,然而外周却立起石头柱子,和内圈的木柱嵌合。这类怪异的组合在景区的开发中随处可见,就像仿汉阕的南华门正对的照壁是很大气却有点不伦不类的九龙壁。突然一声闷雷从远处响起,无端却有震慑力,心想要是突然暴雨大作,山间土石草木的每个籁孔定会点染喷涌出一幅新的百泉图。

            在山上没下雨终究是幸事,正好回望一下山脚下卫源庙的大殿。百泉自古人文厚重,据记载武王伐纣时就曾“暮至百泉”过夜,随即浩浩荡荡开赴位于卫辉的牧野。历史上百泉又被认为是承载了太多诗性记忆的卫河的源头,卫源庙大殿应该是百泉现存最大的建筑,重檐歇山式,内有壁画绘的是河伯,走过刻着长联的石柱进入,盛夏顿觉冷气逼人阴森可怖。大殿名清辉,这也是辉县县名的由来,目前卫源庙是辉县文管所所在地,和苏门山东麓的饿夫墓,三碑亭,以及保存了不少瑰宝的碑廊一样不对游人开放,大殿的寒气是拿掉院门上的锁进去才感受到的,还是继续爬山要紧。

            爬到目测的苏门山最高处,和历代文人雅士心向往之的孙登啸台照面。读过袁世凯为自己歌功颂德、仿楚辞招隐而作的楹联和明诗人李梦阳撰写的碑文,登上啸台,差可俯视整个苏门山,林涛鸟鸣盈耳,自己也有点想吹口哨了。阮籍前来试探,孙登的长啸即使无法像古希腊的奥尔弗斯一样让整座山上的存在为之神迷起舞,也能煞一煞大人先生的狂狷自许吧。不知怎的,三四十分钟后到达三清观,我竟然把这位居岩穴食野果不问人间烟火的孙隐士和向零星的游客收三块钱门票、夜里就住观内的大妈联系了起来。

            从啸台去三清观时没敢走杂木当道群虫出没径直向西的小路,而是走先向北再向南折的石砌路,一样崎岖不平,又累又饿,甚至想返回了。可不得不说,三清观的明代建筑群才是整个苏门山的精华之凝结。三清观建于明隆庆元年,一个化名吴秋的人在此修道,据传这吴秋是沉迷道教的嘉靖帝和一妃子所生,听起来这些肃穆凝重的石砌建筑皆被抹上了一层滑稽的色彩。观内有三元殿、三官殿、祖师殿、三清殿、玄武殿、关圣殿、王母殿,可珍贵在于都是全石砌,不费一柱一枋一梁一檩,四面由颇似西方建筑的拱券合围,藻井由青石层层围拢交叠而成,渐高渐收,仿佛把人的精气神逐层引向高处的三清胜境。

            顺着三清观的垒石墙继续向西,至邵雍安乐窝遗址,和西华门对着的邵夫子祠遥相呼应,是最后一个景点了。老实说我对邵雍常年在苏门山隐居讲学的遗迹并不是非常感兴趣,也许是经常听到有人用他的那套象数理论去估算宇宙年龄之类的笑话形成了我的偏见吧。深山密林中残存的山门、廊庑、享殿地基遗址让人觉得自己像个发现了玛雅遗址的探险家。说是享殿,因为这里在元代就变成了祭祀同样隐居于此的耶律楚材的祠堂。一块题中书令耶律公安乐窝祠堂记的石碑引人注目,署元至元,从光滑清晰的汉白玉碑阳看定是新近翻刻。地基遗址碎石遍布,还有人新近上香的痕迹,从柯叶间斜下的光线已指时间向了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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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游大伾山

            穿过藏经阁,也是穿过新塑的千手千眼佛每只手心的眼睛,眼睛是北方秋日的高峻澄澈,豁然开朗了,这敞开却仍然放不下扑入眉宇的天宁寺大佛。浚县是河南唯一的县级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下午又去了老城区的明城墙和云溪桥,越发觉得浚县在于这大伾山,大伾山在于这大佛。

            明末张肯堂修《浚县志》载:“石勒以佛图澄之言,镵崖石为佛像,高寻丈,以镇黄河。”不过他未注明此记述的出处,故关于大佛的始建年代,传统的十六国后赵说证据不足,但也不能断然否认。经专家论证,特别是天宁寺北魏早期石兽的出土,证实了“拓跋魏覆以重阁”的记载,而且很可能那时已经开始了对大佛的修葺。鉴于国内尚未发现十六国时期的巨型石刻佛像,天宁寺大佛的价值不言而喻。

            大石佛呈比例不谐的三角形,体现着早期造像技法的生拙。任混杂着各递修年代的美学风貌,弥勒始终面临黄河故道,妙像庄严,施无畏印,海清河晏,且不去讨论中国历史上最黑暗动荡的时代之一如何产生了如此慈祥圣洁的艺术品,至少给了苦难中的苍生一个盼头。

            昨天想到要去自己朦胧中有所希冀却又根本不熟悉的地方旅行,就老想离开桌子出去走走,今天中午端详了大佛一会儿,就快步走出天宁寺的山墙,沿着曲折陡仄的石阶像后山爬去。“大伾伟观”,斗大的摩崖大字赫然在这大佛楼的北崖壁上,兼有颜鲁公麻姑仙坛与中兴颂之笔意,右边是一串梵文字母,二者都刻于元至元年间。峰回路转,才发现自己正站在覆大佛以重阁的大佛楼飞檐旁,远眺黎阳全景,旷焉茫焉,正如一个小时以后站在吕祖祠太极宫的八棱柱身攒尖顶下,据我的感知,这时也许才到大伾山的主峰。

            我一直逆时针沿着环山路,从天宁寺出来走一段,在一个有好几个篮球场大的石坪上就能看见太极宫高耸入云,这清康熙建筑后是万仙阁,里面好几千尊道教神祇着实让人流连忘返。不过终究是要返的,沿着更加曲折陡仄的台阶下去,疲惫的双腿还是让我别忙着看山下为好,只管注意脚下石缝里的野菊花。偶然飞过一只蝴蝶,目光追随着却顾所来径,却已被莹白和翠微相间的山色吞没。

            下到山门,故意走过跨在浴鹅池上的落虹桥,就到了阳明书院,可只剩下个名了,连靠着石壁的水池都已干涸,倒是石壁上“瞻彼淇澳”的摩崖颇可留意,出自在1942大灾荒中涉嫌谎报灾情的河南省长李培基之手,笔性还算挺熟,他们那一代官员如是吟诵风雅易如反掌。

            说到这里,又怎能不提王铎那处“鹭涛虎岫”的摩崖呢,在天宁寺和吕祖祠之间,那是龙洞景点,“王铎的字就在旁边这条林荫路上,”售票员告诉我。这次王铎以圆劲雍厚的八分书书丹,好一个“鹭涛”!小杜的“一树梨花落晚风”也得敬之三分,记得刚进山到大伾山广场,看到几只白鸽在李那个铎的“大伾山”三个字上飞飞落落,恐怕只能叫“鸽沫”吧。哈,不知不觉回到了大伾山广场,再走下去就是今天参观的第一个景点太平兴国寺了,一看这名字就知道其始建年代。

            人谓王铎的大草如千岁枯藤,大伾山藤萝不少,不过千岁的应该只有古柏、古槐,出山就又遇到了那缠满红布条的夫妻柏。或疏或密、或润或蚀的年轮在向外辐散,越来越淡,淡在大伾山,淡在浚县城,正如历代递修的大石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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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对豫北地区素有好感。豫北即河南的”河北”,自古以来卫辉、怀庆、彰德三府,不仅是河南省内经济比较发达的地区,文物古迹的密度也是全国罕见。至于如何解释将这一区域划给河南的犬牙交错之势,有人说是为了补给水患频仍、时常民生凋敝的黄河以南;也有人说乃是因为明初豫北三府是由河南兵打下的江山。不论如何,地处太行山山间河流形成的冲积扇上,的确得天独厚。在此以小标题连缀起游览过程中的一些游记,豫北访古,断断续续,以后一定会持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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