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之然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干净的凶案现场。除了地上的尸体，以及一滩干涸了的血迹之外，整个房间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丝毫没有打斗痕迹。
尸体胸口心脏部位插着一把肋骨大小的刀，刘之然有点愕然，自己居然能把刀和肋骨对比，但这把刀真的就像肋骨。
“好精致的小刀！就像人的肋骨一样！”正在给尸体拍照的陆嫣然一边按着快门，一边和刘之然说道。
刘之然倒很是佩服这小姑娘，刚入刑侦队不到两个月就能坦然面对各种凶案现场。想当初自己刚进队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尸体那恐怖的模样，着实反胃了好几天。
“对啊！说不准就是肋骨做的呢！”
出了房间，进入了客厅，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捂着脸的麦吉，刚才简单的询问了下，是死者的律师助理。他大概三十来岁，身穿一身白色衣服，警察问什么就说什么，让人觉得这人就是个老实人。
也正是这位麦吉，半小时就打电话说自己杀了人，让警察赶紧过来。
死者名叫易森，是当地有名的刑事律师，也是这座房子的主人。刘之然倒是跟这位律师有过不少交集，但基本上都是案件上的事情。
房子位于别墅区，易森没有妻子，父母也没和他同住，所以凶案发生的时候没有目击证人。
“我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气愤之下就杀了他！”麦吉平静地说道。
刘之然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坦诚的“凶手”，但他并不庆幸，人是可以说谎的。
现在最关键的事情是，他为什么杀人？也就是杀人动机是什么？那肋骨状的小刀，是哪里来的？
“麦吉，你为什么这么做？”刘之然问到。
麦吉双手揉搓到了一起，神色略显挣扎：“我不是说了吗？易律师就是我杀的！本来我还想伪装成是入室抢劫、偷盗之类的，但是我实在是没精力干这些事情了。”
“你杀他的动机是什么？”刘之然从他的回答里没得到答案，所以直接问到。
麦吉闻言，左顾右盼了一会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做案的凶器，那把肋骨状的匕首，哪里来的？”
麦吉突然把拇指当到嘴里。这个动作把刘之然吓了一跳，他连忙伸手拉住了麦吉的手腕，他怕麦吉自残。
“我一紧张就想咬指甲。”麦吉说道，“那把匕首，嗯，其实是支笔，笔身抽开后就是一把小刀，是易先生的收藏品。当时就放在书桌旁边。”
从麦吉的口中，刘之然还逐渐了解到，麦吉做了易森差不多五年的助理，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跟着他，主要做一些文书书写、案件调查、材料递交之类的事情。
这座房子易律师其实是打算买来做婚房，他三年前有个女朋友，都差不多快要结婚了，结果却突然离开了他。
接下来，从麦吉的口述中，刘之然得知麦吉在杀易森之前，根本就没有预谋，甚至连争吵的矛盾都没有。
“那么，是什么事情，居然让你如此动怒，以至于动手杀了易律师？”刘之然非常疑惑，他可不太相信眼前这个人会激愤杀人。
麦吉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坐直了身子，看了一眼刘之然，又看了一万正在做笔录的辅警。
“其实，前天有一家著名的律师事务所打电话给我，让我去他们所工作，开出的薪酬是现在两倍。那个所是一直想要加入的所，而且薪酬优厚，我当下就决定要跟易律师谈辞职，所以今天早上借着送材料的名义来到这里跟他谈，谁知道他竟一口回绝我！坚决不同意我辞职。他说，我替他干了这么多年，知道了不少东西，我在其他地方工作，难免会告诉别人！为了不让我辞职，他甚至威胁我，我胆敢辞职，他一定会让我好看！”
“什么东西？还需要保密？”刘之然打断了麦吉。
“其实是三年前发生的一件事！”
“什么事？”
麦吉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构思怎么回答。刘之然也不催他，辅警刚好停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
“其实就是易律师女朋友和她的情人的死。他们死在易律师的另一栋房子里。那房子在万康山里的生态别墅区。”
这会刘之然愕然了，隐隐觉得这事情开始不简单起来了。只听辅警疑惑地问道：“你刚才不是说，他的女朋友离开了吗？可没提到他女朋友死了的事情！”
“我是这样说的？估计也是这样说的，毕竟我撒这个谎，撒了快两年了，习惯了。不过，易律师女朋友和她的情人死在万康山的别墅里，这个是事实！”
“他们是怎么死的？”
“窒息死亡！那时候正是十二月，天气比较冷！一个周天的早晨，易律师告诉我他要去一趟万康山的别墅，让我整理好案件资料后带过去给他，所以他先过去了，我比他晚两个小时到的那里！可是，当我抱着一堆资料，推开别墅的门的时候，正开到易律师用床单拖着两个赤身裸体的尸体从楼梯上下来！我手里的资料都吓掉了，定睛一看，其中的一具不就是易律师的女朋友么？她此时应该还在学校准备出国手续才对！另一具男的我不认识！当时易律师一脸悲痛的神色，让我先把门关上，然后说他到这里的时候，一打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煤气味道，等他打开一楼的门窗，上到二楼的时候，进入房间就看到那两具尸体。他说，这是煤气泄露，是一场悲剧！”
“他的话你信吗？”刘之然问道。
“是的，当时我是相信的！在我眼里，易律师女朋友长得又美，声音又好听，温柔体贴！”麦吉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微微有些变化。
“你们没报警吗？”辅警这时候又开口问道。
“当时我有建议报警，但是易律师拒绝了！他镇静地分析，如果报警的话，这丑闻就人尽皆知，他可不想被别人偷偷议论自己被带绿帽子的事情。所以，我们就按他的建议，把他俩埋在了别墅后院的花坛底下。然后，易律师对外宣称自己女朋友出国留学去了，学校是全封闭式的，加上他权威的身份，所以也没有人怀疑。后来，我才了解到，他女朋友自小父母就出车祸死了的，她只有一个跟她关系不是很好的舅舅，她成人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所以，这个秘密你埋藏了两年，今天才说出来！”刘之然说到。
“是的。”
“如果你强行离职，他会怎么对你？杀了你？”
“他肯定会的！”麦吉顿了一下，重复到，“他一定会的！”
没等刘之然继续文化，辅警就等不及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判断：“那就是一场谋杀！”
“对！就是谋杀！易律师那天早上赶到别墅的时候，撞见了两人赤身裸体躺在床上，睡得正死。当时易律师就气愤不已，拿起长枕头，死死地按在了两人的脸上，把两人硬生生闷死了！”麦吉说到这里似乎很后怕，只见他又继续说道，“只有魔鬼，才有一下捂死两个人的力量！”
“所以，我到的时候，他正在把尸体搬下楼，然后他随意编了个煤气泄漏的原因来搪塞我！在那种情况下，我不得不相信他，屈服他。假如当时我不屈服，估计我也是花坛底下的一员了。”
“所以今天你听到他威胁你，就再也忍不住了，拿起那把肋骨状的刀捅向了他？”刘之然推测到。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当他告诉我人是他杀的时候，我心里泛起了恐惧和厌恶！我发现我是第一次这么厌恶一个人，心底里想这种人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但我生性胆小，不可能做出这种杀人的事情！”麦吉停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
刘之然和辅警都定定地盯着他，等他继续说完。
麦吉又把拇指伸进了嘴里咬指甲，这次刘之然没有去阻止。
“就在今天早上，他告诉了我一件事情，可是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他说，桌子上那把肋骨小刀，是真的肋骨做的！是他一年前去万康山里挖出来的他女朋友的肋骨做的！当时我就气炸了！抓起桌上的肋骨小刀就向他捅去。你们是无法理解我的心情的，这把摆了一年的肋骨小刀居然是我暗恋多年的女人的遗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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