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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来贫贱(第三章)

生来贫贱(第三章)

作者: 骆青峰 | 来源:发表于2016-03-03 22:29 被阅读28次

原谅我的无心的诅咒,愿你继续活着

站在这条灰尘弥漫的路上,十八向东边望了望,她仿佛看到了那个炎热的午后,自己骑着自行车,满脸通红的向前冲,凸凹不平的路面颠的她不断起伏。她看见远处跑来一个黑泥鳅一样的小男孩,突然拦住自己的去路,她从车上跳下来,对着面前的这个男孩大声喊道,你怎么不去死啊?那个男孩做了个鬼脸就跑开了,他跑的很快,一转眼就不见了。

这个男孩是十八的哥哥,后来,他真的死了,那天是农历七月十五,正午毒辣的太阳,把院子里的黄瓜烧成黄色,把西红柿烧的起了皱纹,把篱笆墙烧的冒起了烟尘,把那个黑泥鳅烧的不断哭喊头疼。那天,十八正在屋子里玩耍,大伯家的哥哥冲进院子里骑走了她家的摩托车,说你哥生病了,要急着去医院,你赶紧去看看。十八不记得她是怎么跑进黑泥鳅家的院子的,但却没有看见生病的黑泥鳅,听留在家里的姐姐说,黑泥鳅说自己听到一声巨响,然后就开始喊着头疼,当送到村里的卫生所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了,那天十八她爸妈很晚才从医院回来,她早就睡了,朦朦胧胧听到妈妈走到身边的脚步声,那个女人伏在自己的耳边带着哭腔说,你哥走了,不能再回来了。十八怎么会相信这样的话呢,随便一听就又睡过去了,因为在她妈回来之前十八做了一个梦,在大伯家新修好的房子里

她哥跟她说:“妹,我要走了,不过你不要担心,我还能回来,现在走是有点事,你不要担心我,那面的世界很好,真的,你好好活着,等哥回来……”

“哥,他们都说你死了,他们在骗我,你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吧,我会很想你很想你的,我等你回来,你快点回来就好……”

然后梦就被那个女人打断了。

第二天一大早,十八就随着家人一起上了一辆戴着白花的面包车,车里的人都在哭,她也跟着哭,姐姐哭的厉害,十八抱着她一起放声大哭。可是那个承诺会回来的哥哥不在了,他骗了她。人们是要去火葬场送他最后一程……

直到很多年以后,十八看见大学里那个个子很高又黑又瘦的男生,十八以为是她哥回来了,可是她和那个男生一直没有机会熟识,每次看见他的时候她都会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可是时间很残忍,最后淡忘的就只剩下那个炎热的午后,十八在路上遇见了调皮的黑泥鳅

她说,哥,你骑车带我玩去吧。

……

(哥哥与姐姐是大伯家的孩子,哥哥死于脑溢血,死的那年是他本命年,十三岁,那天是鬼节,那时候十八,九岁还没有弟弟,大伯家也还没有第三个孩子。)

十八真希望自己无心的诅咒不要成真,真希望她自己不要那么恶毒,如果那天她没有骑车从那个十字路口经过,如果她哥没有从那个地方经过,如果他不调皮的拦住十八,如果十八没有说出,你去死啊,哥哥是不是是就可以真的不用去死,是不是就真的可以一直活着。

第二年,大伯母又生了一个儿子。

很多年过去了,没有人告诉这个孩子,他曾经还有一个哥哥。他被大伯和大伯母养的很胖很胖,跟十八那个黑泥鳅哥哥一点儿也不像。每次看见这个孩子,十八总是会想起那个说死就真的死去了的哥哥。大伯和大伯母,每天都很开心,把自己的家经营的很好,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有钱户。黑泥鳅活着的那些年,大伯母生活很仔细,黑泥鳅又瘦又黑,就像营养不良一样,而现在的那个孩子已经营养过剩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用自己的死,换来别人的生命,用自己的经历去刺痛一些人,成全一些人,或者伤害一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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