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坐车回家,快到车站时,我给爷爷打电话,让他去接我。虽然他在电话里诘问“你咋又要回家了”,“星期天了别回来了,就在家呆两天,天天图着给车加油呢”。我胡诌了一句,快到了,你一会来接我。我明白,他是怕我坐车累,平时上班辛苦,周末了不应该折腾,大老远的回去,花钱又费时间。其实,每次回家,他别提有多开心了。我挂了电话,心里盘算着时间,大概还有十来分钟就到车站了。
迎接我的是已经白了很多的头发,略微发驼的背,以及小电车前面新鲜的萝卜和猪肉。我坐在他后面,他的衣服外套上面还有一些草棵渣,我轻轻用手拍拍,拂走了。自从奶奶走后,再也没有人天天替他整理衣服了。虽然每半个月回一次家,可是每次回家总是感觉爷爷头上又增添了很多白发,或许原本就多吧,他今年已经七十有五了。他知道我喜欢吃饺子,特意买了萝卜和肉。
路上,他开始跟我念叨,这两天又去附近的村子砍了多少柴火,又去地里溜了多少苞谷棒,这两天天气阴冷,膝盖又开始疼了,晚上也把厚被子拿出来了,狗狗最近肚子上有很多红斑,不怎么精神。我静静的听他跟我念叨这些琐事,突然想到了清人蒋士铨的一首诗,题目好像是《岁暮到家》
爱子心无尽,归家喜及辰。
寒衣针线密,家信墨痕新。
见面怜清瘦,呼儿问苦辛。
低徊愧人子,不敢叹风尘。
求学时期仅仅是了解字面意思,等到有了一定的阅历之后,才会对这首诗有更加深刻的理解和切身的感悟。
岁数越大,在家的时间就越短,陪伴家人的时间越少,离开家的日子也就越长,像风筝飞出去的线,越来越高,越来越远。很是愧疚,可是倘若不外出,哪有米面油钱呢。外出不能陪家人,在家不能挣银子,两两不能相全,做人实属苦恼。老天怕是在惩罚人,才让人投胎一次,经历轮回,阅尽辛酸苦辣,而后把人一丝不挂的带走,什么也没留下。
隐约记得有个台湾作家说过一段话,具体怎么描述的忘记了。大意如下,所谓亲人一场,就是一次渐行渐远的旅程,慢慢的,与亲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他们的影子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小,最后,竟然变成了村口那两株相依为命的大柳树。一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的难受。命运如此安排,我们又能如何抗拒呢?或许是人类不知道珍惜,老天才处处安排离合悲欢,费尽心思,让人们倍加珍惜相聚的时光。或许印证了那句话,临行的机场比婚礼的殿堂见证了更多真诚的吻和眼泪,医院里的墙壁比教堂里的桌椅听到了更多的祈祷和真心。
那么除了更好的珍惜相处的日子之外,我们还可以做什么呢?只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加倍努力,多多挣些银子,为了未来,少些分离,多些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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