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于2015年4月11日,彬彬满月时。】
彬彬今天满月了。
一个月前,彬彬还淡定地待在妈妈肚子里,毫无出来会会爸妈的意思。医生说已超预产期4天,羊水又少,宝宝在肚子里有缺氧窒息的危险,必须人工催产了。于是10号上水囊扩宫,疼了一夜;11号静脉滴注缩宫素,疼了8小时。一番折腾下来,医生诊断称宫颈质硬,仅开一指,最快后半夜,多半明天生。彬妈外表强悍,实则最是怕疼,打针都能疼得哇哇叫,当下已是涕泗横流,全无信心承受接下来十几小时渐次加剧的阵痛,哭求医生说能剖吗,我不顺了。
从全身麻醉中苏醒已是深夜,身上连着各种管道。背部酸疼得要命,又困得随便一闭眼就能昏睡过去。彬爸按护士要求,不停讲话让我保持清醒,以便身体器官恢复机能。他说你要不要看看宝宝啊,他好乖,不哭不闹,拉屎了都不会出声提醒下。婴儿床就在病床旁,可是我起不了身,转头也看不到。我说没关系,明天看吧。我没有很急切要看到他,因为我对他一点都不陌生。 前面的10个月,280天,我把他随身携带,与他日夜相伴,感受着他的拳打脚踢,想象着他的神情样貌。我对他已如此熟悉。
第二天看到的彬彬,身子精瘦,头发茂密,沉睡时神情仿佛很悲伤,像个长途跋涉后疲倦的旅客,哭起来双目紧闭声音暗哑通体赤红,像个张牙舞爪的小恶魔。我抱起这个丑丑萌萌的软体小动物,心中对自己说:这是你的孩子,你生命的延续,你永远的牵挂和羁绊。
一个月后的彬彬,皱皱的容颜渐渐舒展开来,眼睛从半睁到瞪圆滴溜溜转,饥饿时嗷嗷哭,吃饱了眯眯笑,困了大声打哈欠,累了大力伸懒腰,睡时发出各种奇特声响,醒时做出各种搞怪表情。我心中充满惊叹:原来这就是生命最初的模样。
前几日因事出门,我带着彬彬走过每天上班必经的喷水池。一样的路吹着一样的风,不同只是腹中小人儿此刻抱在怀里。那感觉如此奇妙,仿佛一场跨越时空的相遇,氤氲绵延成一段母子缘分,令人心生敬畏和感激。
我此前体会不到,母爱原来是种本能。面对这个从自己身体里发源的小生命,再神经大条如我,也会生出柔情万千,想要无微不至呵护他,全心全意陪伴他,耗费再多时间精力也甘之如饴,只因不舍得他伤心哭泣,孤独无依。即便生活从此被吃喝拉撒屎尿屁奶填满,即便午夜时分被闹觉和哄睡折磨到奔溃,即便睡眠被严重剥夺,时间被切成碎片,一颗心依然因他而变得柔软温暖,充满力量和希望。
彬爸有时会跟我讨论要把彬彬培养成怎样的人。育儿路漫漫,未来怎样我无法预料,但求倾我所能给他爱和安全感,不辜负他对妈妈全副身心的依赖和信任。若说希望,我希望他健康,独立,快乐,成长为一个正直勇敢、积极向上的少年,温柔对待这个世界,也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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