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风,你我虽然有过不快的经历,但我始终相信我们俩还是有合作余地的。”那人压住阿风正要拉开的汉兰达车门,“我已看过这次任务的资料,我记得你是在这个镇子里长大的,你对那个‘禁地’的了解该是远远超过我们手头所掌握的信息。所以,无论是站在哪个角度,我都觉得你是我们这次行动不可划缺的一部分!”
阿风神色冷峻,扫了一遍眼前人的面孔,没有说话,却径直拉开驾驶座车门。
“李风!”那人见状,不禁怒上眉梢,“就算再讨厌我,看在大局之上,你没有拒绝的理由!”
正要坐进驾驶座的阿风,顿了一下,回转身来。那人看见了,以为他回心转意,不禁松一口气。但是,阿风突然脸色一沉,扬起手臂,一压,砰的一声,把那人的身体重重地押在汉兰达车身上,神色异常阴森:“给我听好了,黄树!我李风一辈子最恨的人,就是踩着自己弟兄的尸体往上爬的人!”
那一刻,阿风眼神里有一股熊熊燃烧的火,很炽热,也很慑人。
阿风重重地甩开手,黄树踉跄着退到一旁。
黄树大喘粗气,顿了好久。他盯着阿风拉开车门,并窜进驾驶座。但就在车门被关上的瞬间,他突然大声地吼:“那是意外!意——外!没有人想自己的兄弟牺牲!没有人!如果死掉的人是我,你也会这样责备其他人吗?!你就一歪脑子!就一死根筋!部队也从没向我问过责,倒是你一直不肯放过我!不肯原谅我!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黄树大声吼着,歇斯底里地吼着,不知不觉间,眼泪便流下来了。
阿风扭动钥匙,车子启动,呼一声,漂亮的90度大漂移,完全甩下身后人,朝着大门口方向疾驰而去。
正此时,大门口处有一辆略显破旧的三轮摩托正满载着货物缓缓地驶进派出所大院来。而刚从停车场呼啸而出的汉兰达,一个急转弯,恰恰来到大门口前,却正正对上那辆三轮摩托。
吱——!
一个急刹,水泥地面擦出两排灰墨色的橡胶印痕,汉兰达险险地停在三轮摩托的正跟前。摩托司机惊出一身冷汗,连同摩托的发动机也被吓得熄火了。师傅坐在驾驶位上,顿了好久才记起要深呼吸。
正此时,一位穿着迷彩服、头戴贝雷帽、身材苗条的美丽姑娘,从一旁的雨棚快步走出来。她手拿一叠清单,直接来到摩托车师傅跟前,与他交流了几句。然后,她转过身,朝着阿风的汉兰达走过来。
那一瞬,坐在汉兰达里的阿风,惊呆了。
他怔怔地盯着那张无比熟悉的白皙面孔——是那么精致、那么迷人的面孔。她走来时,由远及近,就像一缕阔别多年的春风,是那么熟悉,那么温柔,那么清越和煦,那么沁人心扉。
常月敲了敲玻璃窗,车内却毫无反应,他目光呆呆的。她蹙起眉宇,有点儿纳闷,再加力敲了敲。顿了好一会,呆愣的阿风终于回过神来,连忙按下车窗。车外立马响起清脆的声音:“先生,您好!麻烦您挪一下车位,可以吗?那边大叔的车子发动机使不上劲儿,无法后退,需要您向后挪一下、让一下道,可以吗?”看着他的打扮,她以为他只是普通人。
那一刻,阿风脑海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他根本听不进姑娘的话,久久才开口道:“常……”刚吐出一个字,第二个字就噎住了。他皱起眉头,再次开口:“常……”再次噎住!他不禁嘴巴微张,好像自己真的无法说出第二个字似的,就像是自己从没认过“姬”字一般。但明明是记得的啊,他还可以在脑海里直接写出来呢!但这一刻,他就是失语了。
他惊了,懵了。
“先生?”常月俏眉轻锁,突然想到,眼前人会不会是聋哑人?于是,她顿了一下,便微笑着,打着夸张的手语姿势,告诉车内人:向后,走起!
阿风终于反应过来,忙启动车子,向后方车道倒去。
常月目送着他慌乱地向后倒车,不禁轻挽额角,喃喃自语:聋哑人,也能驾驶轿车的么?
最后,她转身走向摩托车师傅:“大叔,可以了!您往这边拐一下哈,帮我们送到那个房间门口就可以了。对,对,就是那边,医务室旁边!谢谢您!谢谢!”
阿风把车子停在后边的另一个停车位里,头伏方向盘,长长舒一口气。他有点失魂,感觉是刚刚潜游了800米,才浮出的水面。他趴了好久,最后把车子熄火,打开车门,重新走出来。
“黄大哥!”正此时,常月拿着一叠清单,跑向正往派出所大楼走去的黄树,“您等一下。”
黄树转过身来,立马笑意满盈:“很好!知道叫大哥,不叫上尉,亲近多了!哈哈……”
“嗯,大哥!您看一下,这是带进山的药品清单,数目是这个。没问题的话,您这里签一下字。”
“当然没问题!大哥我,完全信任咱家小月的工作态度!”黄树接过纸与笔,大手一挥,潇洒地签上自己的大名。
“谢谢!”常月嫣然一笑,屈膝道谢。
“等等!”正准备转身离开,黄树却突然叫住她。姑娘一怔,原地站立。黄树立马靠上前:“你看看你!帽子歪了都不注意!工作不能太忘我!知道吗?”凑近的他,一边轻骂着,一边亲自为姑娘整理贝雷帽,动作亲昵。
——这一幕,却被不远处的阿风瞧了个正着。此时的阿风,面色冷峻,内心深处却燃起一团莫名的火。
目送着常月轻快的背影朝另一边的医务室走去,黄树笑眯眯地耸了耸肩,满面春风。他转身,朝后边的二号大楼走去。
阿风顿了下,迈开脚步,朝医务室的方向靠过去。
在医务室的门外,有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士兵在来回装卸一些箱子,很是勤快。站在墙角处的阿风往里瞄一眼,没看见她,却在紧靠医务室的一个房间里窥见那个忙碌而迷人的背影。
阿风一阵振奋,但却皱起眉头。他背靠墙壁,犹疑了许久。最后,他唇瓣一抿,似是下定了决心。只见,他突然蹲下身,抬手一挥,把自己手背就着墙角下一颗凸起的尖利石子敲了下去,鲜血顿然冒出来。
他站起身,鼓着勇气,装出一副急匆匆的模样,朝医务室旁边的那个房间、那个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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