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记

不忍写成十年祭。

今天，十年前的今天，天地塌陷。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具体究竟死了多少人。说的是真实。

很大的数字吧！当我们面对一个人的猝然离去时，多会感慨生命的脆弱。但当几万甚至十几万几十万人的生命在数秒内统一消失，那已经不是脆弱能形容了。心，空落到无法颤抖。心脏，成了冷气直扫的通道。

群体的灭绝，人类的渺小吗？自然的灾害，成为民族的记忆。不忍回首的回首里，滴血的心会懂得生死之间和生命的意义。

但同时，从经济、政治、军事、国家的层面，我们能感受更多的黑暗和残凉。有些关于事件本身的问号，可能会一直悬着难有答案。莫非，它们也被压在废墟之下了吗？也许，将来书写这段历史，也是模糊到永久。

十年前的追问，到现在如何呢？解决好了，不能给后人警示吗？十万人命的代价里，如果能引起深刻的反思，也算推动了社会的进步，哪怕只有几毫米。天真地想，天灾里没有人祸的。

纪念尽量以精简的文字，因了不是为了唤起伤痛触摸疤痕。今天下午，十四点二十八分，所有的中国人应该立正，向着汶川的方向，鞠躬三次。十年前我们的同胞离去，生着的我们没有遗忘本该和我们一样活着的他们。这也算是一点人间的温暖，只是他们感觉不到了。

似有天意，明天母亲节。天下多少人已没有了母亲，十年前的今天多少人失去母亲，又有多少母亲失去儿女？更似有天意，这两天恰好周末，类似全国的放假纪念。难道是让我们全社会都低头沉思，感念和感怀母亲与同胞吗？

我的母亲已经去世十五年了，她和她的大姐我的大姨的坟头相隔十一公里。她们的母亲我的外婆，坟头早已不在。我上周刚刚得到外婆是1891年出生的信息。我只知道，外婆就长眠在尤彰那个山头，她去世63年了。

她们三个的归魂地是个大大的三角，她们在那边多有来往，结束这边的孤独了。

天下母亲……

时间永是流失，街市依旧太平，十万八万的生命，对这个星球来说是算不得什么的。最多，让我这样的懦弱者用来怀念同类，让官家的服务者用来歌颂主流，让我的乡亲那样的麻木者用来忘却伤痛。此外，还能有什么意味呢？时间会洗涤旧迹，血液会褪去鲜红，纪念的微弱也要如小溪流入大漠，小石滚入深谷，最后再无声息吧！

这人间哪一夜也有笙歌，哪一天没有乞讨的母亲？我们的纪念为着美好，我们熟悉富豪排行榜的时候，该记得曾经的大失去大悲痛，该不能忘了去世的受尽人间苦的母亲。更不该忘记在那角落里，那些活着的仍在受着人间苦的可怜可敬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