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一杯奶茶（一）

文/余淼淼

【小说】一杯奶茶（一）

清晨的康城，空气中或多或少都掺杂着喧闹的滋味吧。

微冷的风软绵绵地，把康城拉成自行车“叮铃”声与汽车“叭拉”声混合在一起的糖丝，悬浮在初冬清晨的阳光下，仿佛尘埃，一下子就要飘散的了。

啊，城市活过来了。我还有点恍惚，就匆匆忙忙地推开奶茶店店门，准备营业。

一丝不苟的米白色工作衬裙，藏蓝色的萦着柔软阴影的布艺小沙发，和店里昏黄沉睡的幽幽的微弱灯光。这种感觉星星点点地沁漫开来。

对，就是这种感觉。不知怎么，就这样勉强打起精神，营业了。

【小说】一杯奶茶（一）

今天是周日，上午的客人都挺少，大多都是学生模样。他们大多急匆匆地来往，要了一杯奶茶就提走，似乎那奶茶里加了什么火急火燎的料。

就像门口那个闪烁不停刺目耀眼的红绿灯，真突兀，我想。我开始百无聊赖，很快地，低下头玩起了手机。

“喂！”一道沙哑的粗粗的声音响起。

“您好，请问——”我一抬头，却有点怔住了。

是个不修边幅的鹰钩鼻大叔，穿一件皱巴巴的灰黑色夹克，蹬一双油腻腻的老式棕黄皮革鞋，头发和胡子都乱蓬蓬地向四周别扭地翘开，眼神很浑浊。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鹰钩鼻，本应显出他的精神抖擞的，却仿佛罩上了一层阴影，使那弧度愈发狭小了，像垂头丧气失去神采的鹰，掉入颓唐境地的鹰。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客人——我感觉得到。

鹰钩鼻环顾审视一番，咂巴咂巴嘴，开口了：“侬介珍珠奶茶有伐？不加糖，不加冰！”

他的方言与普通话奇奇怪怪地夹杂起来，让我有点想笑。

“有的有的！”

【小说】一杯奶茶（一）

凭着职业本能，我连忙转过身，忙碌起来。我瞥见他在最靠近柜台的一个高脚凳上靠下，半个身子都倚着，悠哉到我都担心那柜台会不会坍塌掉。

冰箱开关的“啪嗒”声，机器工作的微弱轰鸣，液体摇晃的咕噜声，无比熟悉，精准而机械。

我把包装好的奶茶递给鹰钩鼻，他娴熟又无比迅速地从柜台上的吸管束中抽出一根，食指与中指有力地夹着，像夹烟一样插入装奶茶的塑料杯，老气横秋得很。

他咕噜了一口，紧接着皱起眉头：“清汤寡水嘚，莫味道！”

我有点好笑：“您不是说不加糖的吗？”

他啐了一口，道：“不是不甜，是没有奶茶的苦味啰……”

【小说】一杯奶茶（一）

原来，鹰钩鼻不是这里人。他来自宣镇，家里穷，高中上完后不得不放弃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转而帮家里干农活。

二十七岁那年，他的父母亲都染上了非典，相继去世了。鹰钩鼻高中爱好文学，原本打算当个帮人写文的写手，可是老是赚不着钱，稿子一次次被退回。

他的生活也没什么着落，后来经朋友的介绍，只好到遥远的康城来打工——边打工还一边写稿——还打算讨个老婆。

“那是二零零三年嘞，没饭吃，老婆讨不到，还天天得担心被染上甚么病子，天天喝板蓝根。”

鹰钩鼻娴熟地从沾满泥灰的裤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好像是利群，我爸也经常抽的——叼上嘴准备点火，我慌忙说道：“这里不允许抽烟的，要抽到外面去！”

他鄙夷地瞄我一眼，拿打火机的手犹豫了一下，终究放下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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