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维利话音未落，全常友心里便吃了一鲸。这是又要闹什么幺蛾子，超生处理还没正式进入到实施程序，难道按下葫芦起来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眼见全主席脸上露出的顾虑，庞维利不动声色淡淡一笑。
“全叔，您先别急着担心，这回可是不敢给您添麻烦了，是这么回事。”
庞维利轻描淡写将全主席一颗即将波澜再起的心脏安抚。不得不承认，全常友作为修配厂分管后勤工作的主要领导，厂党委的一纸决定算给他帮了大忙。
如果真的把生杀大权交给他，对庞维利的去留问题一票否决，还真怕因此而愁白了头呢。
庞维利从裤兜里掏出昨天在食堂员工那儿淘来的“大众”，经过一夜蹂躏被挤扁的烟盒明显变成发育不良的包子。
“全叔，”庞维利从中挑出一支品相相对姣好的递过去。
从他掏兜开始全常友就已经注意到这个白色烟盒，不像“大前门”那么华丽，更不是绿色的“云门”。心说“丰收”本来就足够辣足够苦，这种六分五抽一支还不把嘴唇烧秃噜皮？
看到庞维利又拿出一支捋直了含在嘴上，全主席赶紧将“大众”捏住攥在手心里，连忙推开熊熊燃烧的火柴棒。
“我昨晚喝多了嗓子难受，你先点。”
见全主席推辞，庞维利兀自将香烟点燃，津津有味地深吸一口并顺势喷出一大串烟雾。
全常友心中不禁纳闷，这刚宣布撤职还没牵扯到月底发工资，生活水平怎么突然拉得这么低，而且从昨天才开始学的抽烟，感觉比我这几十年的烟枪都老道，你小子还真有天赋。
“全主席，”
庞维利表情少有的严肃，声音如同从胸腔里面一点点地往外挤。喊出来的这三个字，好像杨白劳颤颤巍巍地那一句少东家。
“过了今天，我就是一名普通的食堂工人，手中没有了权力，收入也低，要慢慢学会适应才行。”
全常友没有接话茬，一下子变得神色凝重起来，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家伙真不愧是中专生，多喝了几年墨水讲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
“可再适应，我也忍受不了这火烧火燎的“大众”啊，你以前啥时候对我有过这种态度？”全常友有些憋气，差点喊出声来。
“是这样的全主席，”庞维利哈哈一笑，一抹脸换了一副面具。
“这不刚添了荣祖吗。您也知道，我娘她去世的早，这群孩子压根就没见过奶奶的面。说来也凑巧，最近我岳母身体又出了一些状况，没想到这回连她也指望不上。”
“坐月子也是个大工程，您说这拖屎喂奶洗洗涮涮的，总得有个人伺候吧。”
庞维利抬起脸试探着全常友的态度，见他不住地点头，便接着说道。
“幸好全主席跟关厂长高瞻远瞩未雨绸缪对此事早有安排，也卸下多年压在我肩膀上的责任。食堂十几号人缺了谁都能转，有我一个不多没我一个不少，我想请假回家待上一段时间。”
庞维利把组织好的语言一股脑抖搂完，见没有节外生枝，全主席才暗暗的舒了口气。
“准备待多久？”全常友将攥在手里快要揉成麻花的六分五点上，轻松地吐了一个烟圈。
“如果主席恩准的话，先请一个月吧，不够的话我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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