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塔：十七人中最少年

 

文 黎浩楠

从钟楼坐公交车去大雁塔。在车上，早看见了大雁塔北边的喷泉广场。因为角度的问题，对于大雁塔，只是依稀的一瞥。心里想着，应该就快到了，急着想要下车。可是我们搭乘的那趟车，站台在大雁塔的西南方向，距离北边的喷泉广场，还有一公里左右的距离。想着坐北朝南的常识，觉得大门在北边不太对。然而，先前在公交车上，分明看到北边十分开阔，喷泉也十分壮观。所以，下车之后，我们沿着原路往北边走，一定要先到喷泉广场去。

来到北边的喷泉广场，远远就看见了喷泉掩映中的大雁塔，隔着非常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它的魅力。才早上八点多，喷泉广场上已经有了许多游人。虽然大家都站在喷泉旁边，看似和喷泉拍照，但无一不选择了后面的大雁塔作为背景。

倘若没有南边的大雁塔，北边无论多么美丽的喷泉，都会显得单调乏味。有了大雁塔就不一样了，塔身的棕色，把喷泉衬托得更加晶莹剔透。而洁白的喷泉，形成朦胧的水雾，则让大雁塔更显得神秘神圣。有的喷泉像佛掌，有的喷泉像扇子，阳光照射下，有彩虹若隐若现，隔了喷泉看大雁塔，大雁塔仿佛在仙境中一般。清晨的天空格外明净，蓝的天，白的云，宛如图画。周遭树木的绿，配上大雁塔古朴的棕；喷泉的婀娜多姿的动，配上大雁塔深沉辽远的静，淡妆浓抹总相宜，一切都那么美丽，一切都那么美好！

拍照有时候被认为是一件比较俗气的事，可是，除了拍照，作为普通大众的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怕下几张照片，以后还有凭证可以追忆怀念。倘若一张不拍，时间久了，或许有关的记忆终将成为一片空白。站在喷泉广场上，遥望远处的大雁塔，突然想起大学时候学过的一首现代诗。其中有这样几句：关于大雁塔，我们又能知道些什么，我们爬上去，看看四周的风景，然后再下来。在喷泉广场逗留了一段时间之后，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登上大雁塔了。

来到大雁塔的正门，也就是南门，已经上午十点多了，太阳正烈，气温正高。等待检票进景区的游客，排成了一条长龙。也有人趁了等排的时间，正以大门为背景拍照，把“大慈恩寺”几个字和被大门遮住了一部分的大雁塔定格在自己的的相框中。等待检票的时候看大雁塔，只能看见从大门顶上长出来的塔尖，这给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直到进了景区，眼前才豁然开朗。

古老的大雁塔，赫然矗立在前方。泥土一般颜色，让它显着几分沧桑与深邃。无情的岁月，似乎让塔身稍稍有些向西倾斜，但它看上去依旧是那么结实、坚固。整个塔给人一种拙朴简练之美，至少站在寺庙里看它，它并不显得复杂。整面的墙，弧形的窗，梯形向上生长，再加上一个圆形的塔尖，这便是简笔画版的大雁塔。

走近大雁塔墙根，看不见塔顶了，抬头仰望大雁塔，给人直插云霄的感觉，仿佛这塔尖被云朵给遮挡住了。此时的大雁塔，棱角更加分明，更显得结实、坚固，也更显得严肃与神圣。而大雁塔各层的风铃，各层的窗户，却又是很好的点缀，让大雁塔变得亲切温和起来。

登上大雁塔，从四面的窗户往外看，景色极佳。北面是雁塔北路，西面是雁塔西路，南面是雁塔南路，东边是高楼建筑。大雁塔处在南北走向与东西走向两条大路的交汇处，北面、西面、南面，都能看见壮阔的轴线，具有非常好的视觉延伸之感。目光顺着大路移向远方，给人这城市辽阔得没有尽头的感觉。

虽然免不了像诗中说的一样“看看四周的风景，然后再下来”，但在这个过程中，也会想起“雁塔题名”的故事。唐代新中了进士，要在大雁塔里题名，大雁塔成了文人都渴望登上的荣誉榜。犹记得白居易“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的诗句，这字里行间的喜悦、自豪之情，丝毫不减孟郊的“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从当初被顾况调侃“长安米贵，居大不易”，到后来的雁塔题名，白居易在长安开始了自己的传奇人生。虽然后来天涯沦落，泪湿江州，但《琵琶行》《长恨歌》，脍炙人口，千古流传。当大雁塔和白乐天关联在了一起，后来的登塔人，或许心中总会掀起一些波澜，总会有梦想悄悄点燃。这是大雁塔深厚的文化底蕴起了作用，它催人奋进。

早听说大雁塔喷泉广场的夜景比较好看，因此，登上大雁塔之后，在喷泉广场看大雁塔的夜景就成了下一个心愿。吃过晚饭，横穿雁塔北路，走在马路正中央的时候，发现角度比较好，而暂时没有车辆驶来，就拍了几张照片。大雁塔东侧天空的厚厚白云，好像雪山。在霞光的点缀下，云层的明暗层次分明，十分美丽。随着时间的推移，天空由蓝变粉，变紫，变灰，然后夜幕降临。天空就像是一幅画图，大自然这个丹青妙手，随意涂抹都是杰作，随意着色，都能让大雁塔的美别具一格。

黄昏时候，音乐喷泉广场上的人多了起来，看上去密密麻麻的。有坐在喷泉台阶上纳凉的，有站在喷泉前拍照的，也有悠闲散步的。如果说白天以游客为主的话，那么天黑之后，当地市民也出来了。在市民的感染下，游客匆匆的脚步放慢了。在游客的新鲜感中，市民又开始重新审视身边这些熟悉的事物。游客与市民都有自己的收获，都感到满足与快乐。游客收获了欣喜与激动，市民收获了闲适与惬意。游客与市民在广场上交织，无形之中，也把自己的快乐传递给了对方。外地游客与当地市民，共同勾勒出了一幅祥和幸福的生活图景。

上灯了，大雁塔各层的窗户里，发出了金色的光。柔和的灯光，照在古老的砖墙上，更增添了大雁塔的神韵。这时候的大雁塔仿佛浸润在佛光之中一般。广场两边，伫立着两排灯笼造型的金色的灯，一直通向大雁塔，它们如同戴了金色头盔的将士，誓死守护着大雁塔一样。两排灯后面的台阶上，坐满了等待欣赏音乐喷泉的人。

在广场的中央，有几个年轻人早搭好了三脚架，摆好了摄像机，同样在等待音乐喷泉的开始。当时，地面其实是很热的，而这几个拍摄夜景的年轻人，完全顾不得这些，直接坐在了地上，有说有笑地打发时间，并不时抬起头来看看夜色中的大雁塔。许多中年人、老年人也学了年轻人就地而坐的洒脱，垫了纸巾在地上坐了下来，手里摇着蒲扇，嘴里拉着家常，眼里装着大雁塔，就这样满足地等待着。

晚上九点，音乐喷泉开始了。彩色的探照灯，左右移动，射向天空。悦耳的音乐缓缓响起，先前一直活跃的喷泉渐渐长高，而坐在广场上的人都站了起来。随着音乐的节奏变化，数眼喷泉竭尽全力长到了最高，忽而左右交叉，忽而四散喷射。左右交叉，如银剑猛触；四散喷射，似碎玉落珠。彩灯照着喷泉，喷泉映着彩灯。灯光闪烁中，水雾朦胧里，大雁塔自默然屹立，美出了新的高度。广场上人头攒动，大家纷纷拿起手机，或拍照，或录像，但看万点光亮闪烁，场面也蔚为壮观。

漫长的等待，等来了长达二十多分钟的音乐喷泉盛景。在匆匆的旅程中，花了几乎一整天的时间来欣赏大雁塔，这也可以算得上奢侈。但不同时候的大雁塔，都带给人无与伦比的美丽。观看音乐喷泉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八年前一个夜晚，当时和两个大学同学在济南泉城广场赏喷泉，那夜喷泉灿烂，正同今日一般。可叹时光飞逝，八年时间过去，弹指一挥间。如今毕业之后，大家各自天涯，会面未有期。

过去回不去，未来仍可期。唯有在心中默默祝福，愿君一切都好！愿我们都努力向前，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永远拥有一份“十七人中最少年”的自信与骄傲。也许时光会渐渐冲淡我的记忆，有关大雁塔的印象，也会慢慢被涂抹成空白。但大雁塔留给我的，岁月始终磨灭不掉的，还有那个曾经春风得意的白居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