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余光中三个字,我首先想到的是他那首著名的《乡愁》: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此诗语言纯净、清淡,浅白直率而又意味隽永。用常见的邮票、船票、坟墓等物象,赋予其丰富的内涵。
上学时,被这首诗所吸引,在“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照它仿写了一首“忧愁”,同桌见了很惊奇:这是你写的?面对欣赏的目光,虚荣心占了上风,我咽下了刚想说出口的解释,点了下头。
自此,“余光中”就留在我的脑海中。
再见,是在他的第一本纯散文集《记忆像铁轨一样长》中。
这位出生在江苏南京,毕业于台湾大学外文系的当代著名作家、诗人、学者、翻译家,一生从事诗歌、散文、评论、翻译,自称为自己写作的“四度空间”,被誉为文坛的“璀璨五彩笔”。
人民网评他:其文学生涯悠远、辽阔、深沉,且兼有中国古典文学与外国现代文学之精神,创作手法新颖灵活,比喻奇特,描写精雕细刻,抒情细腻缠绵,一唱三叹,含蓄隽永,意味深长,韵律优美,节奏感强。
代表作有诗集《白玉苦瓜》、散文集《记忆像铁轨一样长》及《分水岭上:余光中评论文集》等,其诗作如《乡愁》《乡愁四韵》,散文如《听听那冷雨》《我的四个假想敌》等,脍炙人口。
这本纯散文集收录余光中18篇散文,大多是在香港沙田居住时所作。他在那里居住十年,以此作为对那里山精海灵的报答。
在他看来,作家常有诗文同胎的现象,同一经验,欲详其事,可以用散文,有较多回旋的空间;欲传其情,则宜写诗,诗的篇幅小,密度大,转折快,不能太过旁骛细节。
他说,散文可以向诗学一点生动的意象、活泼的节奏和虚实相济的艺术。
他说:散文不是我的诗余。散文与诗,是我的双目,任缺其一,世界就不成立体。
于是,在他的散文中,你可以读出诗的韵味和诗的哲理。
在书的开篇《催魂铃》中,我被深深共鸣了。
被无数人赞叹的伟大发明——“电话”,在余老这里并不受待见。
首先是它那高调的铃声,“最吓人的,该是深夜空宅,万籁齐寂,正自杯弓蛇影之际,忽然电话铃声大作,像恐怖电影里那样。”
只要电话一响,没有人不条件反射地赶快去接,要是不接,它跟你没完没了,它会锲而不舍地用高亢密集的声浪滔滔向你卷来,那怕魏晋名士在场也得破功。
所以,他称电话是现代生活的催魂铃。
谁说不是呢?除了那些喜欢煲电话不惧话费的土豪,一般打电话来都有急事。有段时间,我听到电话铃声响都是心惊肉跳的,就怕接听到不好的消息,说它是催魂铃一点都不为过。
过去,人们靠鱼雁传书,一来一回,少则月旬多则经年,等待的日子,那天地似乎也广阔许多。倘若刘十九有电话,“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佳作就不会有了吧?
就连写信,都似乎是很遥远的事了。
收到信时,一边从容观赏,一边想像着对方写此信时的模样。回信不必刻意,挑个闲暇时间,再把来信重温一下,慢慢写着,偶尔想到好玩的不禁露出一抹笑来,写完,再浏览一遍,没有遗漏再折起封口,贴上邮票,走到街上找个邮筒投进去。
书信是最温柔的艺术,情书是此艺术中最温柔的一种。但因为电话的盛行,它也无法温柔起来了。那些山盟海誓,随着铃声响起,早已消失在虚空里。
没了时间空间的转圜,电话来的快,也消失的快,它没法像文字一样留在纸张上,让人去回味去想像。
怪不得木心要说,“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在节奏舒缓的年代,一切都那么天长地久。在一切都讲快的年代,一切都即生即灭,随荣随枯,在网络下天涯近在咫尺。
长空万古,渺渺星辉,让一切都保持点距离和神秘,可望不可即,不是更有情吗?
所以,不要给我一声铃,给我一封信吧。
我肯定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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