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海上孤独的少年

昨天早上点开他朋友圈，看见了那行字——“非对方好友只能显示最多十张照片”。

嗯，我被他删了，打开知乎，果然也被取消了关注。

关于他，我曾在知乎「有一个忘不掉的“路人”是怎样一种体验？」的回答里面简略的写到过，不过仅提到这件事的开始和结束，并没有提到他这个人，也没有讲那个故事。那时候是难过不愿写，现在想写，那些东西却已经溜走了。

都是些细碎的东西，随心所致，写到什么算什么吧。这些字他不会看到了，权且纪念那些开心和悲伤的时光。

有些自诩文艺的人就是那么矫情，遇到些个事情总想写点什么纪念，抑或只是诸君眼中一些愚蠢事，笑我几句也好。

去年七月的时候我还是个非常非常透明的小透明，在一个关于杨过和郭芙的回答下面评论了一大段话，意外的有很多人赞和回复，虽然评论里的赞是不记录入数据的，但还是很开心，每隔一会儿就要打开看看又有谁赞了我、回复了我。

他就是看了那个评论私信了我，后来我问过他，当时为什么会私信我呢，他好像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你觉得在知乎私信女生会有什么不妥吗，他时常会莫名其妙的变成一幅高深莫测的姿态。

他是做航道工程的，那时候在大海上出差，非常忙，整条船的施工工艺都要他负责，我白天的时候基本不会打扰他，他会在11点半左右找我，我们就开始天南海北的扯淡，聊天。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大概是说喜欢约定在一个固定的时间，比如约下午五点见，那么从下午两点就开始开心了。我那时就是这样的感觉，好像从早上一睁眼就捧着手机等天黑了，虽然知道他基本不会在白天和我说话，但还是就让手机停在对话的那个界面，屏幕一黑马上又按亮它，总是在要不要给他发消息中犹豫。

有时候等过了那个时间他还没发消息来，纠结了很久发消息去问他，他或者是没忙完，或者这一天太累了要休息了，失落，以及甜蜜的失落。

记得有一次，跟他打电话，一直聊到凌晨三点多，才终于恋恋不舍的结束。他微信跟我说他的报告还没写完还在写，我说，啊，抱歉，如果不是和我聊了这么久你早就弄好了吧，他回，没事儿我乐意。“我乐意”三个字感动了很久很久，截图下来每每翻看，到如今，仍是那段时光里最清晰记忆。

喜欢一个人会对他好奇，我喜欢挖掘他的故事，而他不喜欢告诉我，他会说，等我觉得合适告诉你的时候就会告诉你了，有些事情直接问出来会很无趣。这个时候他就会变成那种高深莫测的姿态，而那时候喜欢他的我不会觉得这是在装逼。那些他不高深莫测的时候，我们谈诗歌谈对这个世界的感觉。

前些日子他再找到我，不知道他是否有诧异我什么都不问，是了，如果不是喜欢，谁会有那么多的好奇心呢？

仍是有一次，我们说道，等他回来我们一起去旅行，我们就像是讲故事一样，说去重庆，早上去哪里玩，吃中午什么，下午去哪里玩，天气会怎么样，会有什么样的心情。那个晚上我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就在重庆，他就躺在旁边和我说话，又觉得自己在马六甲海峡，在船上，在他说起过的炎热里，头顶星辰，身边环绕着透明的水母。

然而他回来之后没有去重庆，他去了西边的几个省市，那些故事自然也与我无关了。

最后是因为什么不再联络了，我想想，他嫌我幼稚的炽热，都没见过我长得是否符合他的标准，怎么能说太认真的事情呢。而我不接受这种推脱，或许这就是他说的幼稚。大家就网上聊聊，你认真个什么劲儿呢？是吧？我不是这么想的，那时候我很喜欢很喜欢他。

前些日子他终于从大海上回来了，他说想见见我，说了很多听起来很真诚的话。一时间我是迷茫的，好像喜欢他那种惯性还在，而我已经感受不到那种力了，我甚至想不起来喜欢他的那种感觉。

曾经的聊天记录已经在谈崩的时候都删掉了，一些被我收藏的不舍得删的也慢慢一条一条删掉了，我记得我删掉的最后一条收藏是一条语音。那还是在刚认识不久的时候，他说他是浙江人，我说他说话听起来不像，他解释说，我之前在山东呆过挺长一段时间，所以说起话来很刚正不阿呢，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中我的笑点，每听一次都会笑好久，后来就变成听一次就要难过的掉眼泪。最后的最后，还是删掉了，于是便也结束了。

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一找那些回忆，然而在网络时代，总有很多地方偷偷的帮你存着这些。在日记本里有几篇那时候的日记，云盘里有曾经自动上传的聊天截图，小米便签里有之前写给他的小情书，全都复习了一遍，心中充满了那些细碎的东西。

我在晚上8点多发消息答应和他见面，说，吃饭就算了，可以见一下，后来他一直没回我，第二天中午我问他，为什么不回复，他说他要好好考虑一下，我说是你提议见面你还考虑，他说他提议的是吃饭啊，我说那你好好考虑。大概过了一周多，他才又发消息给我，问说要不要明天见面，我说不要了，他发个几个省略号。

就这样把原话直接写出来，是因为我真得没有足够的气力去琢磨他的语言行为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不是什么很好的意思，他的想法如今我是真的不想猜了。

然后，那天我突然发现自己被他删除了，知乎也取关了，那天早上心脏突然有被攥紧的感觉，我在拥挤的9号线上目光呆滞又坐立难安，很想冲下去抽几支烟。

我又翻出那篇小情书，那是第一篇，让我感觉自己真的喜欢他的那篇文字——

想象着章同学每天面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面对着繁杂没有终止的工作，面对着遥遥无期的归期，面对着孤独的船和不能登上的岸，只有头顶星辰和蠢蠢的坨坨作伴，还有一枚烦人的小姑娘每晚叽叽喳喳跟你讲话。大概再坚定的人也会在某个时候心里充满了恼人的杂乱，我很想去试着理解一下，那是什么感觉，少年志在四方却又困于方寸之间，未来很近又很远，望着山，奔跑，又不知道何时才能达到。我没有走在像你一样崎岖的路上，可能我无法感同身受，像你说的，我也没有办法安慰你，你什么都懂，你长久的战斗着。但是不管你相不相信，不管有用没有，我只想跟你说，嗯，章同学，你很棒，很优秀，你足够努力，足够聪明，你想要的一定会拥有，会有叫life的金毛，也会有可爱的姑娘，会在山川大河中有一方土地可以矗立，也会霜雪昼夜里得以安然。我相信你。好想告诉你不用那么拼那么累，其实幸福不会那么难，但是章同学可能会觉得这是搞不清楚状况的小姑娘的错觉，所以，我只能告诉你，等你回来我请你去看电影啊，然后可以抽根烟吃串串，然后喝啤酒吹吹牛逼，蹲在马路牙上看月亮，弥补一下你未及浪费的时光。好不好？

我好像突然知道自己喜欢他什么了。

那个在海上头顶满天星斗的孤独少年，闭起的眸子照亮满身灰尘。

再见了，海上孤独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