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第一天,我和石先生结婚十二年。
每到这一天,我总认为要做点什么,做点与寻常不同的事情,让这一天特殊一点。可是却总想不出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这一天特别一点。于是,每年的这一天就与往常一样,平平常常的过去了。
打开手机,大家在手机里过节,朋友圈是无声的,可我分明听见了热闹的声响。方寸之间,热火朝天,人们用文字或图片期许着,祝福着,热情溢出屏幕,流淌于清晨冰凉的空气中。
我望向窗外,天空灰蒙蒙的,雾霾笼罩着大地,往常清晰可见的运河里的船,此刻也隐匿于一团浓雾中去了。除了堰边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声,我听不见任何热闹的声响。
今天,相对于昨天,是新的一天;相对于过去的一年,是新的一年;相对于我婚姻过去的十二年,是一个新的轮回的起始。
时光如一条奔流向前的河,或汹涌澎湃,或细水长流,却从不回头。未有察觉,一晃十二载。
民间,元旦是个百无忌禁的日子,二十二岁的我和石先生选择在这天踏入婚姻的殿堂。
那天,凌晨两点半,我看着窗外北风呼啸的冬夜,心中燃着一团火。三点半,再也睡不着,起床,头天晚上寄宿于县城姑姑家,为的就是早起化妆。别人看来,新娘子化了妆都长一个样,可每个新娘都会执拗的认为自己是最美的那一个,我也一样。
打开门,冷风冻雨扑面而来,昏暗的路灯光线里,甚至看到飘零的雪花。表妹和闺蜜陪着我,她们看起来比我还兴奋,我们翻过一道铁轨,又走了十分钟,老远就看到婚纱馆通明的灯。
天微明,窗外的雪大了起来,路面上一层薄薄的洁白。温暖的化妆室内,镜中的我,一袭洁白的婚纱,发间一朵盛开的百合,笑靥如傻瓜。
雨雪让乡村的土路泥泞不堪,下了出租车,亲朋好友的赞叹和震天响的大喇叭一同朝我扑来,父母早已把小院布置的喜气洋洋,我双手提着婚纱,垫着脚,一步一跳地颠到我的闺房,甩掉鞋子,跳上床,拽起棉被捂起暖来。零下三度,只穿一件婚纱,虽然外面还罩着件通红的羽绒服,可也是冷极了。
想着一会儿他要来接我,亲戚乡邻围满了整个屋子看我,我却看不到他们,她们叽叽喳喳问这问那,我也听不见,表妹后来说,那天我笑得像个傻子。
新郎的车到了,在村头要鸣鞭炮。我支着耳朵听呢,哪听得见其他啊。终于,鞭炮响了。他踏进屋子,脸上的笑羞涩又紧张,在众人的起哄中笨拙地给我穿鞋子,洁白的婚纱,大红的鞋子,现在看来,乡土气息浓厚的呀,可那时的我,觉得太好看了。
我倒穿着爸爸的鞋子,在父母的泪目中,一步一步走出了养育我多年的家,身后的小院从此就由“我家”变为“娘家”了。鞭炮和唢呐声起,我盖着红盖头,坐在车里,和他一起驶向了另一个家,我和他的家。从此,我和这个男人要共度余生了。
紧张,仓促,激动,忐忑,幸福......各种复杂的情绪在那天交织在一起。未来的很多年里,我时常梦见,吉时就要到了,忽然发现嫁衣没准备好,妆也没画好,这是多么可笑的怕嫁不到他的潜意识啊。
现在想来,二十二岁,那么年轻,什么都没有,就结婚了,真傻。
但因为爱情,虽莽撞,却是幸运的。我常想,如果时光倒退十二年,我是否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想来想去,答案无二。即使时光再轮回百回,遇到了这个对的人,我依然会义无反顾。
和一个人的日子过久了,会发现爱情逐渐消失了。然而所谓的消失并不是消散为无,婚后的日子里,逐渐没有了卿卿我我,再也不见花前月下,爱却悄悄溶于双方的灵魂、生活的柴米油盐和一地鸡毛中了。
岁月愈平静愈向前,爱愈无形,亲情却愈来愈浓了。相伴十二载,一个轮回,从未后悔,想想余生有他,心是安宁的。
写到这里,想着让这一天特殊一点的焦躁心情忽然释然了。
人到中年,爱再也不易出口。我陡然明白,有爱人,有亲人,寻常的就是特殊的。
再看向窗外,太阳出来了,雾霾也不知什么时候散了。
写于2018年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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