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评价所有一切自然的物体和人制造的东西时,他所根据的是它们对他的用处以及他的安全、生存和舒适的显而易见的关系。因此,铁在他的眼中看来,应当比黄金值钱,玻璃应当比钻石值钱;同样,他对鞋匠和泥水匠,比对郎佩勒尔、勒布郎和所有欧洲的珠宝匠都更为尊敬;特别是作面包的师傅,在他的心目中更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他宁可拿整个法兰西学院去掉换一个龙巴德大街的最小的糕点师。他认为,金匠、银匠、雕刻匠和花边匠都不过是一些懒汉,他们所搞的东西都是没有一点用处的玩意儿;甚至对制造钟表的人,他也是不十分看重的。快乐的儿童享受了时间而不作时间的奴隶,他利用了时光而不知道时间的价值。他的欲念是很平静的,使他每天都是那样恬静地生活,因而在他需要的时候可以作为计算时间的工具。如果他说他需要用一个时表,又如果我们能够想法子使他哭泣一场,那么,我所培养的爱弥儿也不过是一个平庸的爱弥儿,对我固然有用处,可以使别人了解我,然而真实的爱弥儿却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任何人想学他的榜样也是学不会的。
什么是民主意识和思想,这就是,卢梭认为,那种脱离生活的实际用途的趣味和物件实用价值不大,不应该让孩子沉迷学习,与众不同在于明辨是非。
我们有一个既不背离自然而且还更加公平的次序,根据这个次序,我们将按照各种技术之间必然的联系去看待它们,把最能独立操作的技术列在前面,而那些需要许多其他行业的帮助才能操作的技术,则列在后面。这个次序,虽然使人们在总的社会次序方面连想到几个重要的问题,但同前面那个评价的次序一样,在世人的心目中恰恰颠倒了,以至生产原料的技术差不多都是被人看不起的,都是挣钱不多的,而原料愈是加工,则愈是最后加工制造成品的人,就愈是挣钱和受到人们的尊重。我不打算研究精巧的技术是不是因为把原料最后制成了成品,所以就应该比提供原料的技术更重要和得到更多的报酬,但是我要指出,在每一种东西中,用途最广和必不可少的技术毫无疑问是最值得尊重的;而一种技术,如果它最不需要其他技术的帮助,则我们对它的评价当然比那些依赖性最大的技术高得多,因为它是最自由的,而且是最接近于独立操作的。这才是对技术和劳力的真正的评价尺度,而一切其他的尺度都是任意的,都是以人的偏见为转移的。
卢梭从独立自主的角度去评价人类科学技术。现实是,越能聚集人类共同劳动的技术越受到大众的欢迎,因为从社会化大生产中,个体的人感觉了超越自身的伟大。当然,越能超越人类个体贡献的技术也是最为值钱的。这里说的是群体的评价。至于那些贵族富豪所推崇的适合他们玩乐活怪癖的科学技术,它们的价格并不符合大众的审美。卢梭并不认同。
在所有一切技术中,第一个最值得尊敬的是农业;我把炼铁放在第二位,木工放在第三位,以下类推。一个孩子如果没有受过庸俗的偏见的毒害,也一定是这样评定这些技术的次序的。我们的爱弥儿难道说不会从鲁滨逊身上想到许多重要的问题!当他发现,有些技术只有进行细致的分工,只有无限地增添这种或那种工具,才能臻于完善,他将产生怎样的想法呢?他心里将这样想:"那些人虽然是很灵巧,但灵巧之中也带有几分愚蠢:他们害怕他们的胳臂和手指干不了什么事情,所以才发明工具来代替它们。单单为了操作一门技术,他们就要受千百种其他技术的支配,每一个工人都要依赖整个的城市。至于我的同伴和我,我们就要把我们的天才用来增进我们的技巧,我们只制造可以随身携带的工具。那些人尽管在巴黎夸他们的本事,可是到了我们的岛上也许就什么也不行了,就得给我们做徒弟。"
卢梭对人类技术等级地位的划分基本上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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