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后,会有值班老师和同学查寝,拿着手电筒照一照是否都回寝室睡觉了,偶尔有请假回家的,就一定要落实,以免有夜不归宿的。
查寝完后,老师走远了,就是大家自由畅聊,卧谈会的时间。偶尔值班老师会杀一个回马枪,如果发现还有人在大声谈笑,抓住,第二天肯定是全校写检讨。
石开富是副班长,也是值日生,负责查寝。他还是寝室长,负责寝室的安全和卫生,学校评比,他们寝室总是五好卫生宿舍。
他们宿舍也是每晚必开卧谈会的。
初一刚进学校,互相介绍,再谈一些小学时的趣事,每个人互相之间,家里有什么人啊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在干什么啊住什么地方家里的经济环境,都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关于这些就无话可说了。
很多时候都是没有话题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黑暗中,有一个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整个寝室就安静了,大家一起进入了梦乡。
或者大家谈论的有些兴奋了,或者起了争执,或者是感觉有点晚了,石开富会说一句,睡了吧。同学们会安静下来,渐渐地睡去。这点威信他一直都是有的。
有的时候大家讲鬼故事,石开富也会讲他遇到磷火的事,以及老人的告诫。全寝室一片安静。
极富演讲渲染力的李国平讲起鬼故事来,仿佛身临其境。他讲月黑风高,雨夜谋杀案,口述凶手爬台阶的声音,咚,咚,咚咚,一级一响,整整三十八级台阶,在同学的心中变换节奏咚三十八下,制造出来的紧张气氛,让同学都仿佛把心脏提到嗓子眼,承受他那充满魔力的声音,蒙上了被子,又想继续倾听。最后,故事没有听完,部分人都吓得睡着了。也有吓得睡不着的,盯着黑漆漆的窗外发愣。
初二开学后,王通和张越调整到(2)班的寝室,换来了刘希和朱之帆二个新晋(1)班的同学。卧谈会发生了一些变化。
周华君很少参与卧谈会。他谈的内容没有人接上话,比如尼采关于美的意义,叔本华关于生命的意义。别人谈话的话题,他也不插话。
渐渐地他不再说话。搞了一个手电筒在被子里看自己买来或者借来的书。床上的书越来越多了。同学们还在传看《三侠五义》、《水浒传》之类的小说,他已经在看外国小说了。
自从看了一本暗红色的小册子书《少年维特之烦恼》后,他开始写诗。"澎湃的激情啊燃烧/倔犟的我在雨中奔跑"之类的,少有人读得懂,还是很佩服。他自己也可能只读懂了自由和爱。
新搬来的朱之帆可能是读懂了他的诗,反正两个人每天都在一起说不完的话。经常会挤到一张床上,啼啼咕咕的说上小半夜。全然不顾寝室热闹的卧谈会。
再没有人讲鬼故事之类的自己吓自己了。
他们会谈到他们班的女生。张梅梅这样的狠角色调到了(3)班,周华君也换了一个新同座,相安无事,也缺乏话题。偶尔谈到李木子和班长刘树奎,石开富一声断喝,睡了!睡觉!大家就都安静了。
他们会八卦一下老师。数学老师的口头禅是明白吗,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学说明白吗,然后轰笑一团。政治老师喜欢说然后,据好事者统计,一堂课四十五分钟说了八十四个然后,背后他们都称政治老师是然后老师。学着说一句话里不断地用然后,最后是笑着一团。
他们知道自卫反击战,但谈论很少。
他们也知道中美建交,但根本就没有谈过。
他们更是从来没有谈论过自己身边发生的最大变化之一,家里包田到户了。
他们没有感知吗?不止只是局限!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