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初在我们普遍的印象里,都是一种无为而治的感觉,尤其汉文帝实施的三十税一,更是古代历史长河里的NO.1,没有第二个君王可以比拟。
因此我想当然得以为那时候的刑罚应该也与经济相伴,至少不会像秦朝那般严苛吧,今天看到一个故事,顺便查了资料,才觉大吃一惊。原来汉初承袭秦朝法制,并没有多少缓和,其严酷程度丝毫不低于秦朝。今天就要讲一个相关的法制小故事。
这个主人公的父亲名叫淳于意,是山东淄博人,年轻的时候当过仓库,后来觉得工作没有意思,就弃官从医,拜了名医学习。
淳于意所学医术是扁鹊一脉,因此有一项额外技能就是;预知生死,也就是每次遇到治不好的绝症的时候,淳于意先生不但不治,还要再多一句,你还剩三天就要驾鹤西去了,还是准备后事吧,我知道哪家棺材便宜,我把名片给您,报我名字可以打八折(当然买棺材是我瞎扯的)。
随着淳于意先生的大名越穿越厉害,找他看病的人也越来越多,乃至皇亲国戚有个什么病也要找他去医,某一天医到了一个皇家亲戚,淳于意先生一瞧这是绝症啊,病人还剩一周了,咱家医不了,拜拜了您呐。扭头就走,可是病人家属不干了(这好像又是一个医闹事件,比华佗事件还早),一纸诉状递到官府,告发淳于意,说这庸医欺负人,看不起我们老爷的生命,不好好治病,官老爷您看着办吧。
既然是皇亲国戚,怎能不认识几个当官的呢,官老爷直接宣判:肉刑伺候。汉朝初年的政策是做过官犯罪了要到长安去受刑(也是一种特权啊,当官就是好)。
淳于意生了五个女儿,没有儿子,临出发前女儿们前去送别,泪洒当场,淳于意于是大发感慨;生女儿有个屁用哟,遭灾遭难了还得靠儿子啊。这时候我们的主人公,十五岁的小姑娘缇萦(音提赢)出现了,她听到这可怜的呼声,当即决定自己要当父亲的小板凳,随同父亲一同上京城去,要为营救父亲出一份力。
临淄距离长安两千余里,不晓得俩人走了多久,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达长安后,淳于意立刻被押解到诏狱里去了。缇萦便独自在长安找地儿上访,最终这诉状还真被皇帝汉文帝看到了。
上书中这样写道:“妾父为吏,齐中称其廉平,今坐法当刑。妾切痛死者不可复生而刑者不可复续,虽欲改过自新,其道莫由,终不可得。妾愿入身为官奴婢,以赎父刑罪,使得改行自新也。”主要内容就是犯错了受罚没错,但是鼻子没了腿没了,怎么改过自新都回不到当初了,如果能教育好不是更好吗,我愿意代替爸爸受罚。
汉文帝很怜悯和同情缇萦的孝心,同时又想到了更多刑罚的弊端。
当时的肉刑主要分为五种;
墨刑(用刀加墨在脸上留下一辈子都消除不去的印记);
劓刑(把鼻子割掉,也是一辈子都不能恢复了);
刖刑(把脚砍掉,根据罪行轻重分砍左右脚);
宫刑(男子去势,切掉生殖器;女子据说也是去势,用木棒痛击腹部致使子宫脱落,毁坏其生殖功能,这是一种说法);
大辟(死刑,汉文帝时分三种:腰斩,弃市,枭首)。
这几类都是上古流传到汉初任然在使用的五大类刑罚,只是最后关于大辟的死法少了许多种,诸如炮烙,大锅煮,油炸,五马分尸都被去掉了,当然也可能是程序比较麻烦。
前四类不杀人的刑法除了墨刑还有正常劳动能力,其他三个都是各种等级的残疾,在今天看来是极其不人道的。汉文帝也看到了这种种弊端,不但影响生产力的发展,而且对百姓的伤害确实如缇萦所说的无法逆转,鼻子和腿没了不会再长出来,农业社会,人作为一种最重要得资源,把人的生殖能力搞没了……不行,一定要废除这些不利于国家发展还怪残忍的刑罚。任务就这样布置下去了。
重新制定后的法律规定:原来应判处黥刑的,改作钳为城旦、钳为城旦舂(钳为城旦针对男性,白天去筑城墙服劳役,女性自然就是后面那项,白天在城里舂米);
原来应判处劓刑的,改为笞三百;(打板子)
原来应判处斩左脚的,改为笞五百;
原来应判处斩右脚直接菜市口处决。(这是唯一一项加重刑罚的修改项目)
罪犯已被判处为城旦、城旦舂的,各自服刑到一定年数后赦免。”
据说在刚刚改革的初期,有许多人因为三百板,五百板确实太多了,甚至有些人直接被打死了,变相的加重了刑罚,这也大概说明了制定一项政策还是需要科学的理论,毕竟这三百五百的数字也都是当官的坐在桌子上互相商量出来的,不问问基层的意思还是不太行呀。
直到汉景帝时候才把打板子的数字减少到不要命的程度。而且汉景帝还把上文中砍右脚即弃市的条令更改为被判弃市的犯人可以主动选择砍掉右脚。
文景之治果然名不虚传。
少女缇萦因为上访一夜成名,百世流芳。「缇萦女,救父亲」也被当做一个偶像派典故装点进了《三字经》,只是我们今天好像不怎么读《三字经》了呢。
因为缇萦的上访,汉文帝实行了刑法改革,将肉刑里的大部分都废除,改为劳役或者皮肉之苦,这是从上古到汉初这许多年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开先河之举,就此一点,汉文帝都当得千古一帝的名头。
今天,所有的肉刑都归入严刑逼供之中,甚至包括替代他们的打板子,西汉有缇萦救父促进司法改革,今天的我们不能碌碌而为,所以大家也应多学学法律,倘能知道不足,不就更好了吗,去上访吧,你就是下一个缇萦,我们和国家都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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