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穿了一条长裙,带着彩片的纱裙,刚买的。
下班前去跟将要熬通宵的父母亲打招呼,正准备离开,父亲正在维修的力气里喷出一股白烟将我的腿淹没,我愣了一下,然后一股刺疼突然惊醒我,是滚烫的机油。我一边尖叫一边奔出去,我记得车后备箱里有药,拿好药的我冲进空旷的样品间里,坐在地板上猛涂药,母亲也跟着跑进来,她一个劲儿地安慰我没事的没事的。半途间我才发现拿错了药,又让母亲寻来重涂,我一边哭一边问母亲,是不是会留疤,母亲说不知道。其实我明白的,不留疤是奢求的了,两条腿怕是废了。
有时候 父母诚实没有错父亲跟进来,我让他走,他不走,欲言又止的,想说不晓得说什么,我气急败坏地大吼“我不想看到你,你走啊”,一边拍着地板,手链也被拍掉了。过了一会儿,母亲说父亲在门外呆了很久,也没有吃晚饭,我很难过,我厌恶自己的态度,也讨厌看到他内疚的眼神,我很难过。母亲开始数落爸爸,说这个机器本来放机油一桶就差不多的,非要再放了一桶,又说借修理机器的物件时,父亲后来后知后觉说还要个大扳手,但起先却似顾及麻烦到别人就未有提起,又问我为什么今天穿裙子,为什么没有早下班,又为什么今天那个耽误我下班的客人要来,等等。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像梦一样,都发生了呢。我给母亲说我似乎梦到过这一幕,她说那你怎么不躲?我说只是梦到了,知道自己要经历,但又怎么知道何时何地呢?更何况,有很多事情,注定的。母亲后来也说,是啊,该历的一个痛刑。我笑着说,为什么我们总是在事发后不停地假设如果,总不会在因果循序里去开解这个事情,更加不晓得得更重要的是解决好眼下的困境。烫伤已经成事实,我们假设一个个假如除了后悔埋怨还有什么呢?接着我又安慰她没关系,不要责怪父亲,这些天接电线装机器他已经很辛苦了,况且他本没有错,在修完机器后他还要熬通宵,那个喷油的位置,他是要拿着手电筒照着看的,用他的老花眼,万一,伤到的是他的眼睛,那该怎么办?我又劝母亲近几年双亲的心态实有问题,抱怨成份居多,应该调整,人生短短数十载,不开心的过下去,年纪越来越大,生病在所难免,子女还要为之担忧。说了很多很多,母亲很久没有这么静静地听我说苦口了,我也算因祸得福。
后来姐姐来接我,她帮我消毒涂药,开玩笑说一定要好好招呼我,否则我以后赖上她可就麻烦了,植皮也得弄好。我晓得她是为了逗我开心,因而也很是配合拌嘴。我看到母亲的表情舒缓许多,就开始赶她走,让她去安置父亲的晚饭,并且不许责骂他,姐姐也一并叮嘱。
上了姐姐的车,我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告诉姐姐我很害怕,虽然清楚很多已成定局,但还是侥幸里浓浓的害怕,我总觉得皮囊乃身外物,俗人才会颇为招呼,而今天我才发现,我也免不了俗人一个。父亲是极抠门的一个人,连5元的理发他都能拖很久被念被骂才妥协,但他却一个劲儿地催姐姐带我去医院。医院回来的路上,我踌躇许久,终于鼓起勇气给父亲打了电话,挺心虚的,毕竟刚才对他的态度挺伤他的心的,但我知道唯有我多说几句,他的心才可能会安心一分。电话通了,他急切而又小心翼翼地询问,我像个没事人安慰他,让他不要多想,一切都会好的,这件事没有谁做错了,都是意外。他应该是没听进去什么,因为我们家的人都容易有负罪感,但我只能做到这儿了,其他的还是得靠自己疏通。一夜没有睡好的我终于等到天明,呆坐呆躺了一会儿,全年无假期的节奏突然开始断片,还真的有些无所适从。可惜不能洗衣服,整理衣柜或者书架,又或者刷一两双鞋子。双腿上的泡已经成片鼓起,我明天这几天会很难受,后面会更难受。但我一定要懂事,一定要坚强。
其实裙子,我也不是那么爱穿的。
PS:上午看了一部电影,很感动。中午睡了有史以来最舒心的一个午觉,无工作,无担忧。下午又看了会书,画了一幅画。这个假休的挺值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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