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花紧张地盯着咸菜坛子。千万不要破，千万不要漏水。菱花痛苦地闭上眼睛。她默默地祈祷着。不知过了多久，菱花慢慢地睁开眼睛。
“吁……”
菱花握了握拳头，长长地舒了口气。
坛子安好无损。
菱花的希望像一块一块破碎的云朵又重新集拢起来。
归置好咸菜坛子，婶娘坐在椅子上拿过簸箩里一双破了脚趾的袜子缝补起来。
不知道那双袜子曾经是伯父的还是哥哥的，但这一刻菱花可以确定以后那双补过袜子一定会穿在伯父的脚上。
婶娘才舍不得扔掉破了脚趾的袜子。她总是将坏了的衣服袜子缝了又补，补了又缝。婶娘做事的时候非常安静，一针一线做得清清爽爽。那些针脚又细又密，谁见了都要夸上好几句。
菱花痴痴地看着婶娘的手一上一下地舞动着，前行着。那一串细密的针脚真好看。
婶娘手上的袜子快缝完了，但菱花的请求还没说出口。
“快说啊！快说啊！”
菱花再一次逼着自己开口。
“婶娘，我想求您件事。”
婶娘扯紧线，把线放进嘴里，牙齿轻轻一送劲，线就断了。
婶娘板着脸，仍然不理她。
“婶娘，哥哥那套不穿的校服能借给我穿吗？”
婶娘抬起头，定定地看了菱花几秒钟。菱花被婶娘盯得害怕极了，她不由自主地又深深地垂下自己的脑袋。
婶娘什么话也没说，把簸箩往桌子上一搁，就径直往卧房里走去。
菱花的心顿时欢呼雀跃开来。噢，婶娘答应了。婶娘答应了。这下自己总算有校服穿了，自己再也不用受那胖子的白眼了，她终于不用诚惶诚恐担心受怕地去学校了。
菱花感觉好极了。女孩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她的嘴角挂着好看的笑容，那笑又甜又香。菱花好久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婶娘也许真是个好人。
伯父一直都说婶娘是个好人，而自己以前竟然没有发现。菱花怪自己以前总是埋怨婶娘对自己不好，以后自己可要好好地跟婶娘相处。菱花决定以后要多帮婶娘做点事，婶娘的日子过得不舒坦，她再也不惹婶娘生气了。
菱花睁大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帘，好像她能够看见门帘后的动静。
一阵悉悉索索的门帘声响过之后，婶娘终于出来了。
菱花用最灿烂的笑容迎接婶娘的出现，迎接校服的到来。女孩感觉自己即将迎来最幸福的时刻。
但一秒钟后，女孩的希望就彻底破灭了。
菱花圆睁着双眼，整个人傻了似的久久地瞪着婶娘。
哥哥的校服竟然松松垮垮地吊在婶娘矮小瘦弱的身上，像只空瘪瘪的麻袋。
婶娘竟然穿着哥哥的旧校服。哥哥的旧校服竟然穿在婶娘身上。
眼泪瞬时从菱花的双眼里喷涌而出。隔着濛濛的泪水，菱花痴痴地看着婶娘走向自己。
婶娘立在菱花面前，一句话也没有。
婶娘对着菱花，当着菱花的面，用手拽了拽左衣角，又拽了拽右衣角，然后抹了抹衣服上那些大大小小粗粗细细的褶皱。最后，婶娘的双手在校服的前襟上掸了掸。
“你看这衣服正合你婶娘的身段，是吧，菱花？”
婶娘又使劲拍了拍衣服的前襟，好像要掸去那些看不见的卡在衣缝里的灰尘。
菱花没有说话，抬起脚快速地奔出了伯父家的院子。
婶娘太欺负人了。
菱花躺在床上默默地流着眼泪。
婶娘不会借衣服给她了，校服的事该怎么办？菱花抱着头，蜷缩在床上，捂着被子，任凭滚热的泪水灌进自己的耳朵里。
为什么要求婶娘？她怎么会帮自己！菱花伤心而懊恼地责备着自己。婶娘最喜欢刁难她，婶娘怎么会轻易放过这次难得的好机会。
菱花冰冷的身子在深夜里僵成了一团。她的心同样也僵成了一个大冰坨。她看不见希望，也不知道该不该再怀有希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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