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刀还剩下四把。”西风背靠着一棵枯树坐在地上,手伸向腰间,又一次清点自己所剩无几的刀。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宛若老鸹。
“我们逃不出去了,他们人多,狗鼻子还灵得很。”北歌把自己的袍子撕成细条,一圈圈缠在被弓弦割裂,渗血的手指上。腰间的短刀也被他紧紧地抵在腰上,看来在他死前这对刀不会离开他的身体了。
“当啷。”铁质的水壶从背后飞到北歌的身前,耳侧西风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再喝点,喝好了咱们就再上路,这玩意儿太沉,后面这段路用不到它了。”
北歌拿起水壶喝光了最后一滴水,让他干渴的喉咙有一丝丝湿润,他回头打量着树林被阳光直射投下的斑驳影痕,影影绰绰的密林间仿佛随时会钻出要人命的追兵。
“对面还有十二三个畜生,还带着狗,领头的那个是华山派高手,嘿。咱们怕是要交代在这了。”
“你怕死吗?”在他身后,西风沉默着,一下一下打磨着手中的长刀,这是他在这场追逐中的新收获,刀的原主人还躺在他的脚边,喉咙上留着一到刀口,嘲笑着这两个走投无路的倒霉鬼,等着他们一起去下地府。
“我们这状态杀不掉追兵,我们甚至有几个时辰没有吃东西。”北歌继续喋喋不休,脚下也一下一下地踢着树枝。西风打断了他的话,“这些我都知道,说话解决不了问题,杀人才能。”西风直视着北歌的眼睛,眼中溢满杀意“告诉我,你怕死吗?”
“呸,狗娘养的才怕死!”
西风站起来,手中的长刀挽了个刀花,回手把刀绑在身侧,又抽出几下让它更容易拔出。转身对着北歌
“不怕死就去杀人,人死了,问题就解决了。不论死的是他,或是你。我们分开走,华山派来的只有一个人,狗也只有一条,不能同时追我们两个,活一个总好过死一双。别说你现在连几只小喽啰也对付不了。”
“可那个高手。”
“华山派的,就听天由命好了,看老天让哪个继续在这世道受苦。”西风说着,一边头也不回地走向西边,手扶着刀鞘,走向他出生的方向。
北歌手里攥着弓,从箭囊里取出箭搭在弓上,对着西风喊到“如果你死了,我回到山里告诉所有人,西风杀了重九,我发誓让桃儿拜到大派门下,让她扬眉吐气地做人。”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如果,如果是我死了,也请你回去每个月探望我娘,没了我她会寂寞的。我…我…呜…”北歌终究还是个孩子,抽泣着,说完这话,向着同西风相反的方向跑去了。
西风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走了。
两人分散过不了三五刻,一位身穿白衣的公子带着七八个随从走到了这片空地。
他看到地上躺着的尸体,嘴里愤愤地吐出两个字,“蠢货!”说罢将尸体一脚踢开。他握着剑的手更紧了,手上青筋突起,他回头冲手下吼道,“你们在西边打不过那些用棍子的,现在,连两个逃了两夜的残兵败将都拿不住了吗!你们就这么让两个人羞辱吗!”
手下们低着头不敢回话,这时,负责追踪的回来报告说,“他们两个往两个方向跑了。”
“那我们也分做两队,”话还未说完,就听见另一个平静的声音。
“愚蠢。”从白衣公子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这声音不大,慢条斯理,声音中透露出一种自信和不容反驳的决绝。
随着声音走来一个身影,一身蓝色劲装,手腕上缠着一圈护腕,手中长剑,剑身藏在黑色的染着血色的剑鞘里,一阵腥气随着风一并吹过来,随着这阵风有又一句话传了过来。
“就凭你手下的这几个虾兵蟹将,分兵,是送给那两个小贼去杀吗?你们所有人去西边,另一边留给我就是。”
“可!”
“嗯?”华山派的蓝衣人一眼瞟过白衣公子,“你有话说?”
白衣公子咬了咬牙,也只得带着手下向西而去。
“哼。”随着一声冷哼,蓝衣人也向着北歌逃走的方向追去。
没过多长时间,仍是林间。
“呼,呼…”北歌拖着疲惫的身体,手里长弓抵在地上,另一只手扶着一节树干喘着气。他抬头看了看漫无边际的林子,无声地苦笑了一下,正当这时,北歌身后传来了风声。
“啊!”北歌推着树干,顺势向身侧打一个滚。只见蓝衣人已经追到北歌身后,手中长剑的剑鞘已不知去向,剑尖直指北歌。北歌跌坐在地上,双手撑住地面尝试爬起,却因为脚下无力又一次跌倒。蓝衣人仍是沉默,步步逼近,眼动,肩动,手动,剑动。回手收剑,地上已只是一具尸体。北歌脸上却挂着一抹解脱的笑,似乎是欣喜蓝衣人来追他,这样西风就有机会活下去了。
却说西风一边,空地上躺着六具尸体,白衣人孤身独剑,与西风对峙。西风身上又添新伤,毕竟那是六个人,莫说是人,纵使是六只狗,也足够给现在的他添上伤痕了。他的飞刀只剩下一把,路上得来的长刀插在了东北方的那具尸体上。
西风右手抓着飞刀,双眼紧紧地戳在白衣人的脸上,一眨不眨。这时,起风了,风吹过落叶,遮住了西风的眼。霎时间,剑光,刀光,同时亮起。
风过后,白衣人的脸上添上一道血痕。同样的血痕,却出现在西风的脖颈上。
西风北歌,埋骨于此。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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