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晓天一如既往走进区委办综合科办公室，刚落座，区委办主任刘希的电话打了过来，晓天！来一下！晓天急匆匆走到刘希门前，刘希见了，道，进来吧，说着一指对面座位，示意晓天坐下。晓天坐稳后，刘希脸上露出一丝笑道，晓天，来办公室两年多了吧？晓天道，两年零三个月。刘希道，你工作这段时间，区委大材料基本都出自你手，不仅辛苦，而且在急难险重关头，表现出色，书记和办公室各位领导同志们都看在眼里，对你的人品和能力都很认可，尤其赵庆丰书记对你非常关心，考虑到你已经在办公室工作满两年，我打算给拟任你为综合科副科长……晓天听了，好像吃了一颗槟榔顺气丸，把苦和累、辛与酸都抛在了脑后，心里盛满了感激和舒畅。刘希收了笑容道，这事先别走漏风声，你也知道，周连仲现在任的是主任科员兼综合科科长，在综合科里，科长和副科长是一个股级职数，要想提你，得先把老周的综合科长免去，按正常思维，他已经是主任科员、正科级，仅次于我，免去综合科长这个股级职务，本着给年轻人让让路的角度，他应该能理解，但是，人和人想法大不一样，这事得做工作，慢慢来，急不得，否则就会出现障碍，明白吗，我再强调一句，千万别跑风！晓天一脸感激的点点头，道，明白！
评书艺术家单田芳在评书中经常说一句口头语，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拟提拔江晓天任区委办综合科副科长（副股）的事，对于两年多没在区委办谋面的周连仲认为，绝对是个坏事。两年前他写的材料未能得到赵庆丰书记的认可，一直耿耿于怀，于是抱病回家看孙子了，原以为区委办没了他玩不转，没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江晓天的材料在上东区一炮走红，他暗恨赵庆丰和刘希，但都惹不起，于是把憋着的怒火撒到江晓天身上。江晓天万没有想到躺着也能中枪，在他的逻辑思维里面，这一切是领导安排的，跟自己鸟毛关系没有，但政府机关就有些人天生就是个歪把子机关枪，奉行因为窗外下着雨所以屋里点着灯的混蛋逻辑，偏偏周连仲就恨上了江晓天，他认为自己大笔杆子的一世英名被江晓天这小子整稀碎，更何况区委办综合科科长（股级）跟副科长（副股级）是一个职数，提江晓天副科长需把他的科长给免了。实际他已经是主任科员（正科级）兼综合科长，这个综合科长不入流的股级小玩意只是个锦上添花摆设，即使免去，也毫发无损。但他认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对于他来说，这个小小股级是万万不可抛弃的大事，这是区委办快要抛弃他的信号，更是江晓天跟他这个老笔杆子叫板，“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绝对不能让全区干部知道江晓天的材料干过了曾经赫赫有名的“周老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老周在全区各部门材料方面的门生故吏很多，威望甚高。他找到了区委办主任刘希，刘希见两年未曾见面的老周，自知来者不善，但心中有底，老周请假两年来，区委办不仅准了假而且逢年过节的福利待遇一点也没有少他的，刘希自信满满地接了招。老周道，刘主任，我就直接了当跟您说吧，听说办里要免去我的综合科长？有这事吗？刘希听了，暗吃了一惊，因为免去老周综合科长的事，只有他和曹德旺以及另外一名班子成员知晓，老周这么说，显然是跑了风。刘希道，老周大哥在区委办干有20几年了吧？老周道，23年！刘希道，还记得我当年在民政局办公室工作时，有一年市里要在上东区开全市民政系统现场会，需要徐伟强区长做一个典型发言，由于区长刚到任，我当时拿不准领导思路，找你请教，记得老哥当时指点时说，给新任领导写材料一定要先拉题纲给领导看，确保材料思路不跑偏，少有弯路，你当时还建议，要写两个题纲给领导看，在老哥的指导下，这个材料得到了领导认可，在全市现场会上一炮而红，老哥功不可没啊！老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刘希继续道，当时伟强区长非常注重老哥，经常亲自到你办公室探讨文字材料，大家都眼热不已啊。老周道，那时候领导都好接触。刘希道，老哥的为人处事得到了大家的好评，公认的德才兼备，刘希话锋一转道，所以现在更需要老哥的支持，我刚到区委办任主任两年多，最让我头疼的就是文字工作，这个活我感觉到一般人真干不来，一是说得玄些，得有点天份，二是得用功用心，具备长期吃苦的毅力耐力，在当下，尤其是小年轻的都懒得坐冷板凳，宁愿做面上活，也不悟材料，给他个材料锻炼锻炼，结果比杀了头都费劲。老周道，这活不是什么好活，所以好人不愿干，赖人干不来。刘希道，赵庆丰书记来后，跟我说多少次了，给他配一个专职文字秘书，我在区里千挑万选才选调到了江晓天。老哥是区委办正局级（正科）领导，也50多岁了，有一些跑跑哒哒的活不忍心再给你了，所以有些时候我就让晓天跟着书记，书记的一些思路和打法，晓天逐步掌握了，材料得到了书记的认可。前些天，我跟庆丰书记调研，在车上他表扬了江晓天，当得知江晓天已经服务两年多还是个科员时，领导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就落实给我研究研究晓天任职的问题，我琢磨着还是在综合科任职比较合适，但我也考虑到老哥还兼着综合科长，正想抽空找你唠唠，老哥就来了，真是心有灵犀啊！刘希道，晓天这小子，人品好，认学认干，是个难得的好苗子。老哥为人处事一直高风亮节，是办里上下公认的默默无闻好大哥，我认为在这个问题上，还是成全了这小子吧。见老周沉思不语，刘希趁热打铁道，咱们区史志办是我分管的单位，那儿正缺一个挑大梁的业务人员，我琢磨着推荐老哥去，届时每月额外给你做1000元补助，编制可以不动，仍然是区委办非领导正局级职务。刘希的这套有情有义还有利的组合拳，让老周挺受用。他儿子给一家企业开车，儿媳妇在商场卖服装，收入都偏少，刚刚按揭买的房子，老周不仅管着小孙子的吃喝拉撒睡，还替交着每月的房贷，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老周在政府机关干了大半辈子文字工作，自古道穷文富武，干文字的不像一些职能部门有些灰色收入，顶多给哪个部门写材料的时候报销些条子，这下凭空每月多开1000，他感到心里有了些平衡。刘希察觉到老周的微表情，接着说道，今天我让史志办给你收拾办公室，老哥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了。老周点点头道，谢主任了！刘希道，应当谢老哥你才是，老周临走时，跟刘希握握手。刘希望着老周渐行渐远的背影，长长地嘘了口气。江晓天的副股级提拔厄运开了个精彩好头，但这仅仅是开始，对于一个在上东区无亲属、无门子、无同学的“三无人员”，面对着上东区剪不断理还乱的亲属网、派系网、利益网，他要想实现草根逆袭，真如穿破天罗地网，必将遭遇层出不穷的鄙视链和红眼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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