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到医院陪护筱倩,19号床的阿姨出院,双眼放光、笑容满面地跟我打招呼,整个人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我忙说“恭喜阿姨出院,阿姨笑起来真好看!多好啊!”18号床的面瘫奶奶白日里总是戴着一顶嵌着五角星的军绿色帽子,背起手来逛来逛去,等着老伴儿来送餐。她老伴儿也是个憨厚实在的人,上周还张罗着给我和筱倩介绍对象,我和筱倩哭笑不得,连忙婉拒。
每天下午5点呢,奶奶就开始睡觉。不知怎的,今日病房安静,但她似乎没有睡意。她起床拿着自己的饭碗就着开水冲了一份汤泡饭。我和妹妹对视了一眼,“奶奶,我们这有抹茶蛋糕您吃不吃?您应该不过敏吧?”奶奶掉过头来,“你们不吃啦?我不过敏哦。我什么都能吃。”我盯着她头上戴着的军绿色帽子上的五角星,“能吃是福啊,您尝尝看,喜欢吃的话,我们这儿还有!”奶奶忙不迭声的回:“谢谢哦谢谢哦!”我越发觉得她是个很可爱的小老太太,拿了一块抹茶黑森林毛巾卷递给她。今晚,奶奶的老伴为何没来送餐?碍于分寸感,我最终没有问出口。趁着奶奶没睡觉,我赶忙铺好了陪护床,无他,上周铺陪护床的时把奶奶吵醒了,她颇是不耐的抱怨了两句,吓得我不敢回应,暗衬,奶奶应该是有起床气的,自己一定要小声再小声。
夜里12点,刚空出去的19号床来了个新病患阿姨,护士、家属和新病患阿姨又是一通嘈杂,本来已经呼呼大睡的奶奶翻了个身,病床发出轻微吱呀的响声。我屏住呼吸把小说放下,看了一眼筱倩,她朝我无声笑笑。奶奶语气颇不耐烦:“天都多晚的了,这么吵的!”19号床家属小声嘀咕回了句“我们都才来的”。奶奶没回应,只剩吱呀吱呀的病床声发出微弱的抗议,但这点抗议在他们的讨论声中不值一提。奶奶彻底睡不着了,又翻身下床上了个卫生间,再回来彻底清醒,没事人似的跟新病患阿姨拉起家常来。新病患家属大约两点从家拿来了陪护用品,我帮着一起铺好了床。
患了面瘫症的奶奶实在熬不住了,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完全听不懂的梦话,这梦话声音洪亮而无厘头。19床阿姨刚躺下就被吵醒了,我看到她用手拍了拍床边以示提醒却全然无用,受挫般得叹好几口气。少顷,奶奶又开始打起震天响的呼噜来,我想,奶奶一定累极了。这次,阿姨烦躁得坐起身来,怨气十足地跟自己家属吐槽“我归,这呼噜多响哦!”奶奶的呼噜声像是听到夸奖一样,一波更比一波响。不知过了多久,借着卫生间的光,我看到筱倩坐了起来,我也坐起来,我俩顶个黑眼圈,相视无言,无奈一笑。阿姨家属的呼噜声和奶奶的呼噜声交杂着,像是唤醒黎明的前奏。我俩默默地打开了手机……
窗外露出鱼肚白,走廊上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进病房拖地。我忙推醒阿姨的陪护家属,然后把陪护病床折起来收拾东西。保洁阿姨打扫奶奶的病床附近时,疑惑不解地嘟囔了句“这地上怎么这么多纸团子的?”我和筱倩默契十足地朝19号病床阿姨看了一眼,想笑又不敢笑,没有应声。
面瘫奶奶起床去打早饭,还贴心地问19床阿姨“早上7点外面有卖早饭的,要不要给你打点啊?”19号病床阿姨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家属一会儿自己去。”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亲密无间的家属。此时,天光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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