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就要来了。大院里到处流动着喜气洋洋的气氛。大人们购置各种各样吃的、穿的、玩的,准备愉快地度过春节。
姥姥和妈妈灌了我们爱吃的香肠。爸爸买来了节日蛋糕、多味瓜子和一大袋奶糖,我最爱吃奶糖了,特别是大白兔的。鸡,也是过年中必不可少的,我家买了两只芦花鸡,肥肥胖胖的。
另外,还有一整只猪头、一堆猪蹄子。猪头上都是粗硬的黑毛,不过这难不倒爸妈,爸爸弄来了沥青,和妈妈一起把沥青用火熬化,用舀子盛起倒在猪头上,然后把猪头放进凉水中,最后掀开猪头上的沥青,猪毛就一起褪下了。
爸妈干活,我蹲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终于揽了个活儿——用小镊子一根一根地将猪头上的漏网之毛拔出来。我很喜欢干这样需要细致的活儿。
除了吃的,鞭炮也买了不少,爸爸还特意买了只一元三毛钱的礼炮,让我们饱饱眼福。
穿的新衣,也都购来了。
下一步就是收拾房间,这个我可以帮助做一些。哎呀,不能光说不做呀!于是我又拖地板,又擦窗子,忙得像个陀螺……屋子收拾干净了,还得布置得美观一些呀!说干就干,我在五斗橱顶放上两只晶莹透亮的长玻璃瓶,插上两束干净清雅的塑料花,在茶几的玻璃底下塞进去日历画,又把一只呲牙咧嘴的瓷老虎摆在桌子上,将一只银白色的飞机模型放在收音机上。为了过个舒心的新年,我是越干越有劲,越干越高兴。
大年除夕之夜,我们一家吃了丰盛的晚餐。这是我来部队后过的第二个春节。去年因为对这儿还不适应,年也过得不太尽兴。今年就不同了,一切都是熟悉的完全是自己家的感觉。
爸爸带着我在外面放鞭炮,妈妈和姥姥在阳台上观看。只见鞭炮在爸爸手里“滋滋滋”地火花四溅,这时爸爸就朝远处一扔,接着“啪”一个清脆的声音钻进我们的耳朵。
礼炮一直留到最后才放。爸爸让我站得远远的,他点燃礼炮,赶紧躲开。
我抬头仰望,只见“穿天猴”嗖地一声窜向了天空,烟花飞速旋转着,迸发出耀眼的点点金星,汇成了一朵灿烂的大花。这朵花是多么奇特啊,将夜空映得如同白昼一样!片刻后,花又如流星雨一般纷纷落下……
大年初一,来拜年的人很多,大家笑着,互相说着许多拜年的话,屋子里很拥挤。我喜欢清静,干脆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初二这天,爸妈又忙起来了,吃过早饭不久就开始在厨房里准备,说是要请爸爸科里的年轻人来家里吃饭,里面还有两人是我们的老乡。
“为什么要请他们来吃饭,多麻烦啊!爸爸是副科长,为什么科长——那个酸梅的爸爸不请客呢?”我噘起嘴。
爸爸停下手里的活,把我从厨房拉到客厅说:“殷科长是当地人,过年事多顾不上。我们不跟他攀。
“那些年轻人都才二十来岁,在远离家乡的外地当兵,肯定很想家。小爱你想,如果你将来在外地过年,是不是也会想家想爸妈呀?”
我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小爱,虾片炸好了,快尝尝!”妈妈端着一盘五颜六色的炸片,伸到我面前,同时递给我一双筷子。我夹了一片,嗯,真好吃!
“再吃几片,趁热吃味道最好了!”妈妈说。
“那就再吃一片。”我看着晶莹剔透的虾片,忍不住又伸出筷子。
妈妈劝我再吃几片,我却说什么也不吃了。爸爸刚才的话我记在脑子里了,就留给那些不能回家过年的叔叔们吃吧。
到了中午,七八个年轻军人陆续来了,他们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里面有三个人我认识。一个是管游泳池的小方叔叔,他的脸黑黑的,看上去挺严肃。一个是经常来我家的小史叔叔,他长着一张很白净的方脸,他爱笑,笑起来腮上还有一个酒窝。他们俩都是我们的老乡。
还有一个是小袁叔叔,他也来过我家好几次。他的脸瘦长,眉头总是锁着,好像里面盛了很多忧愁。他每次来我家也的确是唉声叹气的。听爸爸说,他已经结婚了,是父母包办婚姻,对象是老家农村的,他不喜欢那个女的,但迫于父母和对方家的压力,只好跟她结婚。
在他们吃饭的过程中,我和姥姥没有上桌,在里屋吃了饭,姥姥做针线活,我看书,但也看不进去,就听外面说话敬酒,一派热闹。叔叔们喝了酒后,一反刚来时的扭捏,说话声音也大了,还轮番给爸妈敬酒。
酒足饭饱,叔叔们脸喝得红红的跟我们告辞。他们都笑嘻嘻地,看来很尽兴。
送走他们后,爸爸对妈妈说:
“这个小史!我出来上厕所,他等在外面,拿出三十元钱非要给我,说是给我的压岁钱。这个傻小伙子,哪有给长辈压岁钱的?叫我把他说了一顿!
“哎,话又说回来了,这些青年在外当兵,无亲无故,很不容易!想到这一点,我就把他们当成自己家里人,能帮就帮一把。”
妈妈点点头:“是啊,将心比心,将来小爱在外面上学工作,咱们不也是牵肠挂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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